临近下班时间,邵刚伸了个懒腰,目光斜瞥向端着表情认真严肃研读资料的易向荣,他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伸手敲了敲桌面。
易向荣下意识把资料翻扣到桌面上,抬起头,见到是邵刚,明显松了一口气,麻溜儿叫人:“师傅。”
邵刚直接下命令:“行了,就这么几页纸,看一下午了还没背下来?赶紧把东西给处理了,收拾利索给我痛快滚蛋回家去!”
易向荣赶忙拎着资料奔去碎纸机,处理完,扭头跟着邵刚一起离开警局,半路两人道别,一左一右,各回各家。
易向荣一边沿着人行道往家走,一边歪头伸手敲了敲自己被王祈亮所有经历信息充塞住的脑壳。
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取得九爷的信任,成为其手底下说一不二的头号打手,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最关键的一点是,陶安宁说过她哥陶勇跟王祈亮是哥们,两人关系特瓷,但是在王祈亮还算详细的资料档案里,他那几年的生活经历,亲朋好友等众多记录中,却压根没有陶勇的丁点信息。
易向荣捋着一大堆资料,努力从中条分缕析的研究判断王祈亮这个人,却无意间发现了几处疑点,这让他一贯精准敏锐的洞察力瞬间捕风捉影的抓住了某些漏洞。
王祈亮在跟随九爷进入帮派之前的资料记录只有寥寥几行,他年幼时父母双亡,是在当地一家孤儿院长大的,后期孤儿院因资助问题倒闭,原址重建为一家商务宾馆。
说白了,就是哪怕有人后期想要调查王祈亮这个人,找得到地方,得到的资料也肯定是查无此人,最关键的是所有相关资料时间的衔接堪称天衣无缝。
这份看似完整的资料无论在谁看来都是合情合理,没什么地方值得推敲。
但就是因为这份毫无瑕疵的档案,反而引起了易向荣的注意。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部份是会得到符合条件的好心人士领养,但是在王祈亮的资料中,他居然一直在孤儿院里呆到十九岁,才离开。
这人先是在台球厅里打工,后来又开始接触社会闲散人员,直到几年后机缘巧合混进了九爷手下的混子群体中,再一步步向上爬,成为九爷身边数一数二的头号打手,直至最后因为故意伤人被关押在案一审判决。
易向荣想到王祈亮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庞,这人小时候的模样估计也差不到哪去,长得这么漂亮的孩子,要是有人前来领养,肯定会作为首选,怎么可能在院里一呆就是十多年,而且有关于王祈亮进到孤儿院的信息,也只有简单的一句,父母双亡后期被孤儿院院长收留。
究竟是谁把他送到了孤儿院,又是谁帮着办理的收留手续,一概不详。而那位从头至尾在资料中提到的孤儿院院长,也只有一个称呼,吴院长,连个准确姓名都没有,这份资料记录从这一点看,实在够敷衍的。
最让易向荣疑窦丛生的一点,就是有关于陶安宁大哥,陶勇同王祈亮之间的关系,为什么资料里连半点记录都没有,而王祈亮现在之所以能够这么顺利接近陶安宁的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他跟陶勇之间铁哥们的关系,足以让陶安宁放下大部分戒心,信任接纳这个人。
陶安宁是怎么知道陶勇跟王祈亮是哥们这件事情?以易向荣对陶安宁的了解,光凭王祈亮的一面之词,是不会让陶安宁轻易相信这个人的,除非陶勇亲口告诉过陶安宁这件事情。
能够彼此称之为哥们,这两人之间的交往应该相当频繁,相互感情应该也足够深厚,可是这样关系的两个人,居然在王祈亮的资料上面没有丁点显示,这件事情,就显得格外怪异了。
为什么有关于陶勇的事情,在王祈亮的资料上没有记录,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王祈亮是九爷手下的红人,而陶勇虽然也是在九爷手底下混着,但是跟随的人却不是王祈亮。
王祈亮因为故意伤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而陶勇现在还被关押在牢里,没有刑满释放,这样两个看上去原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却自称是兄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陶安宁是五年前带着陶康康追随陶勇服刑的监狱所在地,特意从老家搬迁过来。
时隔五年,王祈亮却突然主动找上门来,口口声声想要照顾陶安宁姑侄二人。
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从局子里出来只在老家呆了几个月,就目的明确的把户口迁移过来,摆明了就是为了陶安宁姑侄才落的户。
他为什么要找陶安宁姑侄?这里面有些什么事情是不可告人的?
易向荣抬脚踢飞一块拦在脚前面的碎石子,目光随着石子弹跳的弧度滑动,最后抽了抽鼻子,就跟缉毒犬闻到了目标物一样,双目放光。
在警局里耽误了一会儿,易向荣回家时看了眼时间,先晃悠去了自家的煎饼果子摊位。
正值晚上下班的高峰期,徐婶摊位前挤了不少人,有买饭的,有伸脖子等着自家另一口子下班回家的,还有闲赋在家没事凑堆闲聊唠嗑的。
易向荣过去时,就听着两个大婶正围着自家花白头发的老太太,嘁嘁喳喳热火朝天的议论着别人家的是非。
徐婶一边娴熟摊着煎饼果子,一边时不时插上两句,一抬眼看到易向荣,赶忙招呼:“哎呦!儿子,下班了!快过来!”
易向荣凑过去,跟围在摊位边上的七大姑八大姨挨个打招呼,嫂子阿姨婶子的叫了一圈,才对着他妈说道:“妈,有什么我能干的?桶里清水用完了吧?我去拎桶过来。”
徐婶笑得合不拢嘴:“不用,你这才下班,过来坐这儿歇歇脚。今儿下午鱼老三路过,我在他那儿挑了一斤黄花鱼,等会儿回家过油炸了,再给你做份黄金炒饭配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