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向王半仙儿走去,在离他两三米远站住。
“果然是苏小姐。我就猜到是你。你到十里屯三年了,究竟想要干什么”?
“王半仙儿这么大的本事,难道还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么”?
“哼,苏小姐,别以为你的师门有些本事,我就怕你了。实话告诉你,别人怕你们,我不怕。看在你师门跟我有些渊源的份儿上,我就不为难你,你趁早离开十里屯,这里的事儿,你掺和不起。”
“王半仙儿,你以为这样说,就能吓唬住我么?我劝你还是趁早悬崖勒马,不要害人了”。
“我害人?我害谁了?这都是她们自愿的,哭着求着我帮她们忙,有哪一个是我逼她们的?哪一个是我蛊惑她们的?”
“王半仙儿,你不要强词夺理,她们虽然现在看起来很漂亮,但那是透支了以后几十年的生命力才换来的,你这么做,就是在逆天行事,早晚要受到报应的”。
“苏蝶,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事儿,我做我的事儿,你也别挡着我的路”。
“你的梦想注定不能成功,最后也会害了你自己”。
“苏蝶,我活了八九十岁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一个小丫头来教。我奉劝你一句,赶紧离开十里屯,否则,等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就不值得了。告辞”。
王半仙儿扔下话就走了。
“唉,真是执迷不悟啊”。
苏蝶说完,似乎无意间向我这边看了一下,慢慢地走了。
苏蝶究竟是什么人?三年前才来到十里屯,原来她不是十里屯本地人啊?
似乎有一个师门,连王半仙儿都要忌惮。
两人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些女人的事儿么?
按照苏蝶的说法,十里屯的这些女人这么漂亮,并不是水土和遗传的原因,而是人为的。
似乎是王半仙儿做法的结果。
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法术?
可是坟墓里出来的那些黑气,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切跟红塔有关么,跟十里屯的午睡有关么?
可真是要了老命了,不仅没解开谜团,谜团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糊涂啦。
苏蝶的身影不见了,我正准备走,就听到了一阵歌声。
“你说你在奈何桥等我,可我去了却不见你的身影”。
“你是不是喝了迷魂汤,忘记了曾经许下的诺言”?
“我在望乡台上千百次回望,却总也看不见曾经的家乡”。
“你说来世跟我白头偕老,黄泉路上却只有我一个孤独前行”。
“情郎啊你究竟在何方?你能不能不叫我这么忧伤”?
“纵然是千百次轮回,我也要找到我的情郎”。
一个女人的歌声,曲调优美,但声音透出无限的哀伤和凄凉。
这是一首鬼情歌,据说是那些寻找前世情人的鬼最喜欢的一首歌曲。
一个女声越来越近。难道是苏蝶唱的?
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
要不就是坟地里的鬼唱的?
是的,就是她们唱的。
越来越多的鬼,跟着唱了起来。
我的老天啊,这是要干什么啊?鬼也开演唱会么?咱不带这么玩儿的啊。
我见过的鬼多了,刚才王半仙儿弄出的哪一出,我都没害怕。
但是,现在鬼唱歌这一出,我确实害怕了,浑身上下似乎都是冷汗,手也不住地发抖。
就在我想离开的时候,突然一个东西搭在我的肩上。
“鬼啊,有鬼啊”。
我猛地向前扑倒,就在倒地的瞬间,身子就地一滚,两脚就踢了出去。
一个身形正在我身后,急忙闪避,我双脚落空,没踢着对方。
毫不犹豫地,我一个鱼跃跳了起来,手里已经多了一张黄符,就向身影的脑门贴去。
“你干嘛啊,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么,还给我贴符”。
身影伸出手,把头上的符揭去。
“二丫头,怎么会是你”?
原来正是疯子二丫头。
“怎么就不能是我?我天天来这里玩儿啊”。
二丫头似乎有些委屈。
“二丫头,你是说,你天天晚上到这里玩儿”?
“是啊,有什么不对么”?
死丫头,还有什么不对?这太不对劲儿了。
“你来这里跟谁玩儿”?
“还能跟谁?不就是跟这些鬼玩儿吗”?
“你为什么要跟这些鬼玩儿”?
“活人又不跟我玩儿,我不跟他们玩儿,还能跟谁玩儿”?
是是是,二丫头,你这个理由实在是太充分了,叫我根本就没法反驳你。
你不是二丫头,你简直是我的姑奶奶。
“二丫头,刚才唱歌的是你吧”?
“是啊,我唱的好不好”?
“好,很好。你从哪里学的这首歌”?
“就是跟他们学的啊?你不知道这首歌吧?这叫《阴间情歌》”。
二丫头指着坟地里的鬼们,说的很轻松。
“我没听说过”。
“要不要我教给你?很好听的”。
“不用了,二丫头,天晚了,回家吧”。
“还早呢,鸡还没叫呢”。
这个小丫头,还玩上瘾了。
“这里面很危险,你最好不要到这里来”。
“没事儿啊,我从小就在这里玩儿,他们都对我很好啊。走,我领你见见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二丫头,你能看见他们”?
“当然能啊”。
是啊,这倒是我愚蠢了。要是看不见,怎么能在一块儿玩儿呢。
二丫头挽着我的胳膊,就在坟墓里随便地走着。
一边走,一边跟那些鬼介绍。
“这是我朋友龙图,你们可不要欺负他啊”。
“二丫头,他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好帅啊”。
“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二丫头也不疯啊,分的很清楚嘛。
树林中,有几个吊死鬼挂在树上,双手不断地扎撒着,双脚不断地乱蹬。
一个家伙披头散发,用一根布条,挂在树上,脚下踩着个凳子,把脖子挂在布条上,把凳子一蹬,凳子倒了,这个家伙就开始上吊。
大概是布条不结实,他一蹬凳子,布条就断了。
这家伙把布条重新连接,又挂在树上,重新上吊,布条又断了。
就这样,断了接,接了断,反复上吊,似乎就在练习上吊玩儿。
他穿着一套长袍,看来应该是清朝的打扮,应该是个清朝的资深老鬼。
我见这个家伙有趣儿,又替他着急,就凑了过去。
“喂,你这么弄,就不嫌麻烦么,换个绳子不好么”?
这个家伙向我翻了翻白眼,收回长长的舌头。
“要你管,我愿意”。
见我过来,似乎对他们没有什么敌意,旁边的几个清风和魇魂也凑了过来。
清风就是男鬼,魇魂就是女鬼。
“这位生人,你甭管他。这个家伙就是一根筋,天天这样,都吊了一百来年了”。
“是啊,谁劝他也不听,他就好这一口”。
也是,这个家伙执念太深,就认准了这一条道。都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还在不断地寻死,灵魂始终不得安宁。
这样的鬼,连阴间都不收他,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
我也确实是多管闲事。
“这位生人,你可不要劝他,你是新来的,不知道我们这里的事儿。我们这里流行一句歇后语,叫做吊死鬼上吊,就是活的不耐烦了”。
说话的这个清风,一只眼睛已经烂掉了。不过,还是满脸堆笑,只是他那笑容,怎么看都难看。
一边说话,一边桀桀地笑着。
这个家伙,就是所谓的开心鬼。不论见到什么事情,他都高兴,整天就是个乐。
看他那神情,倒是颇有些相声演员的做派。
“都滚开,在这里瞎说什么呢”。
一个鬼卒过来,气势汹汹的,众鬼一见到他,就纷纷躲开。
鬼卒走了过来,穿着古代军卒的衣服,生前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军卒。一只袖子空着,显然是少了一只胳膊的残肢鬼。
“你这个生人的阳气挺旺啊,让我吹吹你的灯,看看能不能吹灭”。
所谓我的灯,就是我身上的三盏本命灯。头顶一盏,两个肩膀上各有一盏。
这三盏灯,是生命的标志。如果三盏灯全都灭了,人也就死了。
“好啊,你来吹吹试试”。
这个家伙开始长长地吸气,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像个大皮球似的。
哇擦,你还跟我玩儿真的,这么敬业,真要给我吹灭啊。
这个家伙还在吸气,肚子越鼓越大。
老子可没心情跟你玩儿这个游戏。
我掏出一张红符,对准他的脸,突然就贴到他的脑门儿上。
唰,一道强光射出,将他的脸尽数笼罩。
嗷地一声,他急忙用手去捂脸,哪里还来得及,脸立刻象纸片一样碎了,随即脑袋就没了。
肚子里的气,一下子泄了出来,整个身体就像一个气球一样,在地上穿来穿去,转了好几圈儿,才瘪下去,瘫住不动。
我打出一张黄符,落在他的身体上。很快,这具身体就燃烧起来,转瞬间就不见。
一个鬼魂,就此灰飞烟灭。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我也不理睬旁边那些清风、魇魂,拉着二丫头,向墓地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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