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1978年已然过去,转眼到了1979年元旦这天。
盛夏牵着小宝去看望胡宗玉和秦雨两口子,母子俩有空就会过来拜访,不拘于时间长短,主要是那份心意。
自从三中全会召开,胡宗玉天天见不到人影,他忙得脚不沾地。
秦雨在家待着很是无聊,她三五不时地去看望小宝小贝她们,两家人的关系处得越来越好。
今天,秦雨的兴致明显不高,时不时地出神,面带愁容。
盛夏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没问出什么来,她随即找由头要回家去了。
秦雨明显是遇到了什么事,她不想说,盛夏也不追问,只想着带小宝离开,给秦雨空间。
母子俩走出了小巷子,恰好遇到了形色匆匆的胡宗玉回来。
胡宗玉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底一片青黑之色,显然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笑着打了招呼:“夏夏,小宝,你们这是要走了?没什么着急的事情吧?要不回去再坐会儿?”
盛夏摇摇头,婉拒了他的邀请,这两口子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她不想打扰人家。
胡宗玉没强留,他又累又饿,真没多余的精力来招待盛夏母子俩。
回到家里,胡宗玉卸下了他的伪装,有气无力地朝屋里喊了声:“媳妇,我回来了。”
秦雨闻声出来,“老胡,你回来了!饿不饿?我在锅里热着粥,你洗洗手就能吃了。”
胡宗玉呼噜一口干掉了一碗粥,肚子里有了东西垫着,感觉舒服了不少。
秦雨守在他身边,给他夹菜夹肉,不忘劝他慢点吃。
吃饱喝足之后,胡宗玉靠在椅背上,“还是家里头舒服啊。媳妇,没你在我跟前,我吃饭都不香。”
秦雨嗔了他一眼:“你这老不羞,一大把年纪了,咋还说这些羞人的话?”
胡宗玉嘿嘿笑,厚着脸皮跟秦雨说了几句甜言蜜语。
秦雨的脸红扑扑的,和当年那个跟他谈恋爱的小姑娘没多大区别,胡宗玉用力握住她的手,感慨道:“一个人要保持初心真不容易啊。”
秦雨上下一联想起来,脑补出来的东西让她黑了脸:“怎么突然这么说?你该不会是想跟我说,你的初心变了,嫌我老了,要去追求自由,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吧?呵呵,你们男人真是专情啊,专情于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胡宗玉听了她这夹枪带炮的话语,哭笑不得:“媳妇,我只不过是随便感慨了一两句,你怎么能想出这个事儿?”
秦雨不高兴地哼了哼:“谁让你这么说话,还要怪我多想?什么理都让你占了!”
胡宗玉抓着她的手指往嘴里塞,轻轻咬了下,留下浅浅的牙印:“你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去你的!老不羞!”秦雨看他又要耍流氓,又生气又好笑,“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你跟我说说。”
胡宗玉长长叹了口气:“媳妇,我们胡家世代经商,先祖定下了各种严苛的规矩,生怕我们为富不仁,毁了家业。年轻的时候,我不太理解老祖宗的想法。直到我前些天听说有商人提供的军备物资品质低劣,黑心棉制造的棉胎倒也罢了,竟然有人拿了那些夹带着病菌的黑心棉来做药用棉签!丧尽天良啊!”
秦雨听了这番话,表现得很平静,显然她事先收到了有关这件事的消息。
胡宗玉继续说道:“媳妇,要在那么大的利益跟前保持初心,真的真的非常难。尤其是那些根基尚浅的,他们满脑子都是想着赚钱,挣大钱,不会管这些东西运到前线之后会引发怎样的灾难!”
杜家人筹备了军需物资,在这过程中发现不法商人做的这些事。
杜家人当即曝光出来,引发了全行业的大地震。
胡宗玉的身份很特殊,这场地震波及到了他的身上,并非是他做了亏心事,而是他作为商会的领头人,又是发起捐赠军需物资的人,他是要担负起一定的责任。
秦雨始终安静地听着胡宗玉的感慨。
胡宗玉注意到她的反常,问她:“媳妇,你咋了?”
秦雨用平静得有些诡异的声音,慢慢地说道:“阿福感染了病菌,正在送往首都医院医治的路上。”
胡宗玉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愕万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阿福为什么会感染上病菌?严重到要送来首都的程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勤于的伪装破碎了,她呜咽着说道:“阿福不小心摔破头,治疗的过程中用了不干净的医用棉签,感染了病菌……”
胡宗玉的双膝发软,重重地跌回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在他回来之前,胡宗玉还为那个走错路的故友说话,认为他是被贪欲迷了眼睛,所以走了岔路,赶尽杀绝未免太伤人了。
他自认为是很公正的评价,直到现在,当他得知孙子阿福因着故友的贪欲,正面临着生死危机时,他的想法改变了。
胡宗玉不得不承认,杜家人曝光出来的做法是正确的,即便在不少人看来是不近情面,太过冷血无情。
哪怕是胡宗玉都不由得对杜家人的做法心存不满,凭白给他带来了那么大的压力,害得他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被占用了。
“媳妇,阿福他什么时候能到这?要不要我去找关系,尽快把他送过来?”
胡宗玉满脑子都是他的大孙子阿福,想不到其他事情了。
秦雨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找了爸,请他帮忙以最快的速度将阿福送过来。”
“天杀的黑心商人!”胡宗玉松了口气,下一秒他暴跳如雷,骂了几分钟后,他跟秦雨说了声又往外头跑了。
他不会再给那些黑心商人说话,按照规定来,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什么故交,统统都滚一边去吧!
而远在边境的贺建军受了伤,护士拿了棉签出来,准备给他处理伤口,他的脑子有点刺痛,好了之后他将那棉签给碰掉了。
护士只当他是疼得受不了,转身又去取了根棉签,被贺建军喝止了。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