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人家才不是小铁匠!”被取了外号的兰萌萌一整天都在抗议。她喜欢she,不喜欢周杰伦,曾说过就是英语也比周杰伦的歌易懂。
陆灵川笑嘻嘻地靠坐在后头桌子上,满不在乎:“我觉得很适合你啊。”全班同学的外号大半都是他起的,也就他鬼点子多,取几十个不带重样。
兰萌萌只好找班长哭诉:“肖佳,陆灵川又欺负我!”其实“肖佳”也是外号,而且是超级没有新意的外号。
班长推推眼镜,没好气地指着陆灵川鼻子:“你——”
“屠诗,放学后去打游戏?”陆灵川最烦说教,扭过脸对屠诗说话,完全忽略了班长。
屠诗之所以没有外号,是因为陆灵川认为这个名字就够搞笑了,用不着再另起外号——不是吗,一个大男人居然起名叫做“诗”?哈哈哈哈!班主任第一天来点名时还以为点到的是个女孩子,结果屠诗站起来比班主任还高一个头!当时还不是屠诗同桌的陆灵川就笑喷了。
屠诗耸肩:“不行啊,大才子下午给我补课,因为我数学又不及格。妈蛋,我爸昨天都抄起扫把了,太恐怖了。”
大才子是柳晗时的外号,这个外号已是全班公认。柳晗时不仅学习好,不偏科,还知道各种各样的课外知识,最难得的是有种超出年龄的冷静。与什么都想知道的兰萌萌相比,柳晗时是什么都不想知道,因为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拿到奖状,没什么,被校长点名表扬,没什么,作文在大赛获奖而刊登在报纸上,也没什么……因此人们永远看到柳晗时无悲无喜,顶多是有点淡淡的笑容。
就像只站在一群饲料鸡里的野鹤。
现在这只野鹤刚好经过,听到两人对话,停步道:“玩游戏有点幼稚吧?”他就是这样,鄙视一切与学习无关的东西。
屠诗很想说,都高中生了还去为了收集三国人物卡而买干脆面,其实才是幼稚吧!他千辛万苦才忍住这句话没说,他可不想补多几天的课。
谁知柳晗时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道:“我那是收藏,和集邮是一样的。抛开艺术鉴赏的角度不说,它们以后一定会升值。”
屠诗眨眨眼,没听懂。
………………
不知不觉就想起学生时代。
屠诗望着阴湿的雨天,百无聊赖。他本可以去和同学们一起坐着聊天,但他想要的“一起玩游戏”不是这个意思。他想和同学们一起打怪,一起做任务,而不是一起闲话家常。
为什么要拉着同学玩游戏?
网游是个复杂的环境,有的人组队时分配不均,有的人会恶意pk,有的人还会诈骗。一个人去玩网游,很可能会碰得头破血流,但一群人去玩呢?首先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人品,一般来说不会黑队友装备;其次同学会在你被恶意pk的时候前去助拳,就算一起上也打不过,起码能死在一起;最后即便真被诈骗了,同学也会扶你一把,为你凑钱买装备什么的。再加上与同学一起打游戏,可以互相调剂用不着的装备,可以在枯燥的刷挂练级过程中有个伴,因此涉世未深的学生往往要拉帮结派地玩一款游戏。
屠诗也想能有个同学组队,一起在虫子堆里出生入死,一起看遍南方风光。在网游里大家相聚固然值得高兴,但那只不过是聊天群的升级版,他更希望的是有人能成为他的坚强后盾,能和他相互扶持。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其余同学全都是不需要战斗的生活职业者,怪只怪《乾坤》非要推出生活职业。
但话说回来,生活职业者是越来越难以生存了。第一集团里也有不少生活职业玩家,他们却因为升级困难而逐渐被主流群体抛开,沦落为第二集团,此中缘由真是一言难尽。目前最大的玩家群体——轩辕家族——也放出话来,只招收战斗职业者。
同学们也遭遇窘境,比双倍经验槽的屠诗升级还要慢。屠诗帮不了什么,只能将打怪爆出的材料、赚来的钱全都送给他们,好让他们能跟上等级。听说目前小亮子正从青州赶来,平时上班,每周利用周末坐车,估计再过一星期就能看见他了。
不知道小亮子坐长途车会不会闷,但自己现在就够闷的。屠诗叹息一声,继续做功课。他的功课很简单,就是不断与任何一把碎片剑沟通,试着让其构组完全、形成一把100%完成度的剑。
“金葵”、“杜鹃”、“碧竹”、“幽兰”、“雏菊”、“墨荷”,六把剑中,还要数“雏菊”最合适。左师傅说,剑是有灵性的,人在选择剑的同时,剑也在选择人,所谓“人剑合一”就是双方相互选择、契合度达到顶点的一种表现,说穿了也不见得有多稀奇。可屠诗也知道,难,确实是难,“雏菊”明明是暗金装备,对于真气的容纳量比之前那把绿装“刻舟”还要少,仿似太过浅显,太过单纯,以至于太过脆弱,动不动就飘零散落。左师傅又说,这是因为屠诗并不懂得“雏菊”的真意,所以“雏菊”还未能选择屠诗。
为什么这把剑要叫做“雏菊”?大家都是碎片剑,为什么就它要叫“雏菊”?
屠诗自认为没有悟性,想不明白,干脆直接问易无涯。
左师傅对此很不满意,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点就通,哪里像你这么蠢。当年师傅,也就是你祖师爷给我一个花盆,里面撒了雏菊种子……
师傅你还是直接告诉我吧,我蠢,行不行?屠诗提醒道。
雏菊虽然纤细脆弱,但生命力最为顽强,随掐随长,且枯且荣,度过一个又一个寒暑交替,生生不息,看似短暂,却是永恒。雏菊剑讲究的是便是“生发”。它的前身白虹剑讲究一气呵成,一剑既出,天地无光;而雏菊剑则更为内敛,看似弱不胜风,实则坚韧不拔,难以打压。
“同一把剑竟然有两种不同风格,只因为一个完好、一个破碎吗?”屠诗自言自语。
他本没指望易无涯回答他。左师傅沉吟一阵,道:“你这个说法我是第一次听到。其实不然,它应该与祖师的心态变化有关。使用白虹时,祖师正是少年得意,恨不得一剑就能天下扬名;白虹破碎后,看着闻家垮台,祖师领悟了盛极而衰的道理,从此锋芒收敛,韬光养晦,开始注重传承,把碎片珍藏起来,命名为雏菊。我也是这个时候开始从他手上接过雏菊,学习剑术。”
原来这把剑是左师傅用过的第一把剑。
把老师具有纪念意义的爱剑耍得这么烂,屠诗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傅啊,你看我都玩不转这把剑,你是不是考虑收回去?”
“我不是说过要用它来检验你的内功吗?你师兄比你强得多,但我就不曾把六剑托付给他,因为他不能诚于剑。你虽然蠢,又懒,长得不起眼就算了,还毫无气质……”
屠诗听得脸都歪了,万幸易无涯还没说完:“但唯有一点像个剑客:你诚于剑。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它决定了你能在剑客的路上走多远。”
诚于剑吗……什么意思呢?
“这一点,就连我也做不到。”易无涯自嘲地笑笑:“学了全天下的武功,对任何兵器都一视同仁,早就做不到诚于剑了,所以我不配当剑客,真说不清是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我收你当徒弟是有私心的,我虽然不是个剑客,但我想教导出一位剑客。”
雨声渐歇。
屠诗收好“雏菊”,道一声“我出去了”便大步离开。
他知道,他再也不会将这些剑推回给老师了。
屠诗在街上走着,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慢,慢得仿佛腿脚不便,又或是腰有隐疾。有好奇的小孩子指着他问娘:“这人是不是瘸子啊?”被娘匆匆拽走。
在即将走出南城门的时候,屠诗停步,尴尬地看向在城门阴影中站着的右师傅。右师傅平静地还以注视,很明显就是在等他。
“啊哈哈,师傅,您怎么在这儿?约见老朋友?”屠诗堆起笑脸。
海青真人问:“尽管我告诉你要30级之后才能对付妖怪,你依然不遵师命?”
“可是师傅,是你说——”
“我说妖怪被打伤、只剩下与妖兽仿佛的实力,所以你觉得可以痛打落水狗?”印象中这是海青真人第一次抢白,让屠诗觉得清冷的右师傅竟然也有咄咄逼人的时候。“这倒很符合你们冒险者的禀性,投机,轻生。”
屠诗被说中心思,干脆一言不发,但眼神却毫不退让,摆明了要和右师傅作对到底。他思前想后,真的不能放任一只食人妖怪在外面游荡,即便新手村有蟾蜍王保护,但是其他村子毫不设防啊!总不可能其他村的村民就可以牺牲吧!
这是一道选择题。
a选项,让妖怪随便晃,反正自己在意的npc不会因此而死,自己犯不着为此冒险;b选项,拼一把,要是能干掉妖怪,从此城外高枕无忧。
屠诗选了b选项。
“你以为我是来劝你打道回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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