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武止戈(1 / 1)

笑御清锋 千江花火 1687 字 7个月前

南昧城,开物坊。

“掌柜的,货送到了,炎(然)后呢?搁哪儿呢?”“老蔫,你挡着我了!”

正和主事者聊天以了解更多任务线索的屠诗忽然听见一句东北话,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只见几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正把一箱箱东西搬进来、彼此高声呼喊大名,这气场足的,仿佛不是来干苦力的,而是来自家产业遛弯儿呢。

主事者顺着屠诗视线看去,噢了一声,介绍道:“这是北虎帮的,干活比本地人卖力。”

屠诗没答话,盯着其中一人不放。

之前他为了包季晚遭劫一事调查北虎帮,说是调查,其实还是去车马行听墙根。他已经连续好多天这么做了,如果说一开始他还自觉有些下作的话,现在已经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了(难怪叫兽们总说电子游戏不利于青少年成长)。就他观察,北虎帮似乎少了几个人。最近忆北城负责人——名叫“大宝”的龙套——派那几人离城,替他报告这边情况。这当然很正常,不过偏偏发生在自己上回打草惊蛇之后,有这么巧吗?那几人里,是否就有当日打劫包季晚的俩人呢?大宝是否对劫案知情,或者说根本就是主使者,所以才让那些人暂避风头?

没有证据,只是怀疑。毕竟在杜掌柜看来,北虎帮的人都非常守规矩,守规矩的人怎么可能在忆北城动手抢劫?屠诗想认定是北虎帮犯案,就得拿出铁证。

北虎帮帮众口无遮拦,吃饭时总埋怨为什么宝哥不派自己去——他们谁也不想留在这里受南方人的气。托他们的福,屠诗对该了解的事情都了解得七七八八,甚至知道离开者姓甚名谁。此时在场的北虎帮帮众互喊姓名,其中一人正是离开忆北城的帮众之一。

不是说去向上司汇报情况吗,怎么在南昧城逗留?

换句话说,这个人就是线索。

而这人扭过脸来看见屠诗,也一怔,然后闷不吭声地把货物放下,向门外走去。

做贼心虚?

屠诗跟上。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撒腿就跑!其他几个帮众也察觉不妙,放下东西,上前喝道:“你瞅啥?”

“又不是瞅你!”

标准答案应该是“瞅你咋的”,不过屠诗现在没这个兴致。他双手连推,体内阴降阳升,略用内力就把几个大汉推开老远,随即放开步子,像一阵风一样扑出去!这事情太蹊跷了,按常理来说,两个素未谋面的人对视,即便其中一人心怀鬼胎,也不至于立即开溜!唯一的解释是,那家伙认识自己!

怎么可能?莫非有人把自己的相貌特征告诉了北虎帮?可自己表现出来的,顶多就是“包季晚的朋友”,老包认识的人多了去了,莫非每一个都值得区别对待?

所以说还是有蹊跷!一定是自己暗中调查北虎帮的事情被发现了!妈蛋,什么时候走漏风声的?是在杜氏酒肆?是在衙门?是在络绎楼?当时自己只和地头蛇私聊,没有外人在场,难道其中一个地头蛇倾向帮助北虎帮这个外来户?这就更不合理了吧!地头蛇帮外来户站稳脚跟,最后损害的不还是自己利益吗?

屠诗心里想着,脚下却是不慢,紧追对方不放。他的原则是“想不通的问题干脆不要去想”,只要抓住那家伙拷问一番,自然水落石出!

那帮众跑到一条窄巷,忽然纵身一跃,灵活地攀到墙头,几下扒拉爬到屋顶,哈哈笑着冲屠诗做了个粗鲁手势,大概是觉得屠诗上不来。

“妈蛋,还会跑酷?”屠诗也不做什么准备活动,真气运至足下,一脚踏上左墙,借力蹬到右墙,再蹬右墙飘向左墙,如此反复几次也攀到墙头。这招偷学自山猫的移动技巧,在南昧城这种街巷窄得很有特色的城市里非常好用。不过墙面倒是遭了殃,好端端的多了几个深深足印,恐怕屋子主人会气得报官。

见屠诗也上了屋顶,那北虎帮帮众着慌,在屋顶上就跑起来,一路走一路趔趄,踩落了不少瓦片,只听地下咣啷咣啷直响,巷子里的狗都狂吠不止。屠诗赶紧追,却发现自己也脚底打滑,无法提速。他刚运用真气,身子一矮,却是一脚踩烂人家屋顶,差点没栽个跟斗,由此知道不能使用【箭步】。在狗吠声中拔萝卜一样把腿拔出,屠诗尴尬地往窟窿里丢下几锭银子,才继续追人,【缩地成寸】冷却时间一结束就使用,真气消耗得飞快。

跑了一阵,见始终无法摆脱屠诗,那人干脆跳到地上继续跑。屠诗暗笑:傻瓜,这里巷道弯来弯去,地形复杂,你在平地的速度怎么比得上在我屋顶跑?

他一纵身,跳到对面屋顶,哪知这一跳就出事了。

屠诗还没站稳,下边便有人用广东话喊道:“喂,神摸人(什么人)!”他低头一看,下面是个摆着兵器架和木人桩的院子,院子里两个男子正面对面不知做些什么,而年轻的那个就是喊话的。此时追人要紧,屠诗无暇多想,回喊道:“路过,不好意思!”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

他刚抬起脚步便不得不翻下墙头!

下一个瞬间,一杆大枪掠过他刚才站的位置,划个弧度落入巷子对面!倘若他不躲闪,此时已被扎个透心凉!

单膝落地的屠诗惊疑不定,追人追得好好的怎么差点被击杀?!这又是碰上什么硬点子?正想着,后面房门打开,那年轻的跑出来,喊道:“别走!”

这一喊倒是提醒了他。屠诗撒腿就跑,那年轻的在后面猛追,一下子就让屠诗换了角色,从追逐者变成逃跑者。虽然身负内力,但屠诗跑得不快,几下就被追上,只听身后风声猛烈,屠诗无奈,拧身拔剑挥剑一气呵成,将来者逼退,没好气地说:“大佬,我又没抢你东西,追我干嘛?”

“你都系(是)广东人?”

这时候屠诗才有机会看清楚这个年轻玩家。这人和自己差不多岁数,身材高挑瘦削,一头在古代显得非常另类的寸头,头发根根立起刺猬似的;双眼圆睁,两条剑眉直往上挣,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说话咬牙切齿、连吼带叫,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穿一身晚清、民国时期常见的棉布长衫,皂色的,没有任何赘饰,虽然长衫宽松飘逸,但他以腰带束腹,又打了绑腿,使衣服不影响行动,显得分外精干,这造型一看就是《叶问》、《黄飞鸿》系列里经典的武者角色。最吸引屠诗注意的是对方一双精致的露指手套,手套闪烁金属光泽,有棱有角,结构分明,不似织物,反而像是机关或者昆虫外骨骼。这人没带任何武器,但走路却有武者的架势,再结合引人注目的手套来看,恐怕他一身功夫都在手上。

南拳北腿中的南拳?会是哪一门呢?

回过神来,屠诗心知不是深究他人根底的时候,拱手行了个同辈之礼:“没时间和你聊,现在我有急事,拜拜。”

“讲清楚再走!”

对方二话不说,伸手抓来。屠诗闪开,饶是他再好脾气也吃不消了,皱眉道:“喂!一而再再而三地缠住我,佛都有火啊!”

“你火?我更火啦!说,你系不系在这里偷西(师)?”

屠诗连忙摆手:“没啊!我路过而已!”

武术是门派、甚至是武者的根基,每个门派都有自己得意的武术传承,轻易不会示人,更不会轻易传授于人。每个武者在收徒时都会观察对象的人品,经过一段时间后觉得没问题了,才会收入门内,这过程绝不比道士收徒简单。既然法不轻传,那么偷师就成了武者之间的一大忌讳,就连亲传弟子也不可偷学,何况外人?偷师者为江湖所不齿,所以被扣了这顶大帽子的屠诗赶紧否认。

事实上他也确实没看到什么,追北虎帮帮众正追得激情澎湃呢,根本就没来得及往下看好吗?

“你以为我会信吗!”对方揪住屠诗衣领。事实上这种冒犯性的举动已经导致对方被系统判定为具备攻击倾向,使得对方名字以明黄的色泽在头顶上方被动显现:武止戈。

屠诗差点没笑出来,因为“武止戈”用广东话一读就是“拇指哥”,也即是大拇指的意思。这是不是当初创建角色时一时想不开?不过他确实没空和对方纠缠,抬手一拨:“有空再和你解释,我有紧要事!”

他心里烦意渐盛。再拖拖拉拉的,就别想找到北虎帮那小子了!好容易才续上这条线索,断了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进展?

“想走?打赢我再说!”武止戈两步闪到屠诗正前方,两脚与肩同宽或略窄于肩呈内八字站立,两腿微屈,双膝内钳,间隔一拳——脚部动作一气呵成,扎出了二字钳羊马。

屠诗一看就知道棘手了:妈蛋这是咏春拳的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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