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谦指派韩东虎亲自负责指挥这次潜袭行动。
王辙没有随行,但沈鹏、赵慈等七名梁军密间以及军情参谋司十数名斥候武官,与两营侍卫精锐骑兵在韩东虎的率领下,次日清晨从东湖出发。
等抵达临淮后,他们会找机会分批换装潜渡过淮河,进入泗州西部境内,往徐州北部摸去;除了濠州林海峥那边会派小股兵马配合渡淮袭扰潼口等地,会安排人马做后期接应外,赤山会也会直接安排数艘海船分两个地点赶到海州附近的海域潜伏下来。
而不管怎么说,看着数百精锐键卒在这天气渐凉时节离开驻地,在很多情况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就冒险潜入敌境搞这么大的动作,还是叫人牵肠挂肚。
看着远行的将卒消失在苍茫的薄雾之中,韩谦才在奚发儿、奚荏、霍厉等人的陪同下,从青苍山北坡的小路绕道赶往历阳。
不管保密工作做得多好,五六百名精锐侍卫骑兵突然从东湖北上,必然会引起诸方安插眼线的注意——为了迷惑这些眼线,韩谦清晨时随同潜袭人马一起离开东湖,使这一切看着像是他一次寻常的出行。
送走潜袭人马,韩谦暂时也不回东湖去,而是在小队人马的护卫下,绕道赶往历阳,这几天就打算脱离普通人的视野,留在涟园里署理公务。
高绍、冯缭、郭荣、郭却、王辙等人一大早便赶到涟园等候了。
韩东虎率人马北上,即便顺利劫持温氏族人而归,即便不考虑其他变数,能成功叫吕轻侠等人投鼠忌器,不敢轻易使柴建从均州出兵进攻武关,但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本的解决。
此时真正鼓足劲想要进攻关中、满心想着将关中并入疆域的乃是蜀国君臣。
在楚梁晋蜀四国之中,开国之初蜀国最为弱小,甚至弱小到蜀主王建都没有敢直接称帝,而是向梁国献表称臣,接受梁国的册封而称蜀王。
这些年虽说蜀国内部也是忧患不断,但不管怎么说都要比梁楚内乱不休、外敌频侵好上太多,休生养息这么多年,国力也勉强算得上是蒸蒸日上。
郭却将一麻袋档案,着人搬进书房。
这几年不知不觉间,军情参谋司从蜀地搜集回来的情报,分门别类已经积存了这么多。
韦群出使金陵这事,目前长乡侯王邕都没有从渝州派人过来知会,而他们派潜在蜀地的暗桩也暂时都没有新的消息传回来,韦群又不派人到东湖来接触,他们目前所得到的确切消息就有限,能做的,就是先将以往搜集到的资料再过一遍。
“会不会长乡侯那边知晓我们的立场,而他们又支持出兵吞并关中,才没有派人过来通声气?”冯缭猜测说道。
从思州民乱顺利解决之后,他们关注的重心便转移到江淮来。
同时内部的人员调动也大,之前专司蜀地情报刺探的何柳锋都升授都虞候、统领兵马去了,自然不可能继续盯着这一摊事。
目前军情参谋司这边仅有三名斥候武官专司其事,还有就是谭育良及赤山会跟渝州保持密切接触的人马更清楚蜀地的状况,但从得知韦群出使金陵之后,才过去四天时间,一些更熟悉情况的人手还没能调到东湖来以供问询。
而三年多时间过去,冯缭、高绍、郭荣等人跟韩谦一样,都需要重新梳理蜀国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
蜀国内部还是以长乡侯王邕与世子王弘翼的争嫡为矛盾焦点。
这几年来,长乡侯王邕治理渝州,控制巴南井盐,又与叙州进行大规模的边贸,积累大量的资源,得以形成以他为首,以枢密副使戚伦、伶官景琼文、渝州司马曹干等人为核心、以左清江军为支撑的军政势力。
而世子王弘翼虽说受蜀主王建的猜忌,这两年格外的低调,但他内有侍中赵惟升,外有镇羌将军、蔚侯王孝先以及鸿胪寺卿韦群等一干将臣相助,声势还是要稳稳压过长乡侯一头。
最为关键的,就是蜀王王建虽然对世子王弘翼颇为猜忌,却始终没有流露出换嫡的念头。
现在即便能推测长乡侯王邕极可能也支持蜀军进攻关中,但长乡侯王邕是出于怎样的心思才去支持,却很难凭白无故的去揣测。
是看到蜀国君臣都强烈主张如此、他个人不能逆违,还是说他从中看到有更好的扩张权势或争嫡机会?
韦群作为跟蜀世子王弘翼更亲近的蜀国大臣,他再度赶到金陵,无疑蜀世子王弘翼一系也是主张趁火打劫、进攻关中的。
之前推测灌江楼有可能在暗中推波助澜,要说跟长乡侯王邕跟神陵司的渊源更深一些,灌江楼许以怎样的条件,使王邕、王弘翼至少在表面上对蜀军联楚伐梁一事形成一致的意见?
而蜀主王建之前就是因为猜忌世子王弘翼,担心王弘翼进一步坐大后会萌生篡位之意,甚至在梁帝朱裕篡位,梁国第一次内乱时,放弃进攻关中的机会,这一次又是出于怎样的心态,对关中地区起了贪念?
分析来分析去,在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情报信息之前,太多的疑点错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一时半会难以看透,也猜不透蜀军会以怎样的部署进攻关中,韩谦只能使冯翊、郭却二人先紧急赶往渝州去见长乡侯王邕。
即便影响不了更多的蜀国君臣,但韩谦也希望王邕心里能明白蒙兀人与两三百年来那些进入中原洗掠一把就满足、并没有足够实力扎根下去的游牧民族彻底不一样了。
韩谦希望王邕心里能明白,蜀军这次一旦大举进攻关中,即便有机会击败梁军主力,也不可能吞并关中,更有可能叫蒙兀人再得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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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翊、郭却二人踏上西进去见王邕的路途之后,江淮大地很快就凉爽下来。
韩谦也预料不到局势会往哪个方向发展。
韩东虎率部潜入徐泗地区,虽然距离钟离、临淮都不是太远,大约在三四百里的范围之内,但假扮梁军行动,还要更往北面潜入一些然后再假装成韩元齐或陈昆的兵马南下。
而为了减少被徐泗及寿州军发现的概率,除非极特殊的情况,又或者成功劫持到温氏族人后撤出,韩东虎他们则不会再主动联系棠邑。
韩谦这时候所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巩固好淮西的根基,即便天下分崩离析,也必须坦然视之。
梁国大乱,梁境夏季以来的旱情还是特别严重。
而蝗灾似乎跟大旱又有着直接的联系,斥候搜
集回来的常规情报显示,颍谯徐泗等地蝗群遮天蔽地仿佛乌云笼罩天穹,而大楚境内今年春夏以来洪涝成灾,对江东、江西、湖南等地农作物生产影响都很大,似乎要向天下百姓展示什么叫天灾人祸、世道艰难。
韩谦在五尖山视察浅层煤矿资源时,那持续数日的豪雨,实是一场数十年难遇一次的大台风从秀州登陆,横扫太湖沿滨的州县之后,又从京畿、池州往北面巢滁濠寿等地扫过。
秀州、京畿等地风灾严重,初步统计就有屋舍逾十万间倒塌,民众伤亡上万人,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
池巢滁濠舒寿等地,风灾不严重,但大面积的连降豪雨,山岳丘岭间连发大水、山洪暴涨,日子也不好过。
汇聚四周山岳来水的巢湖,八月底时水位差点就漫过东岸新筑的湖堤——东湖西侧的两道新堤,都是照目前能勘测到的最大洪水残留痕迹高程修建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五十年一遇的水准了,但八月底都已经是仲秋、深秋之交了,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洪水汇涌过来,也令众人措手不及。
东湖一度调四千兵马镇守大堤,生怕湖堤被汹涌的大浪湖水冲垮掉,使得这三四年来在东岸的建设成就毁之一旦。
好在裕溪河的疏浚拓宽,这两年都没有停息过,大雨一停,巢湖水位就很快降了下去,到九月上旬险情就算是彻底渡过去了。
现在算是风歇雨息,但各地的灾情正如雪片似的快速汇拢过来。
也是亏得淮西地广人稀,绝大多数屋舍所建地势颇高,大雨一停,都不虞有积涝之忧。
各乡县当下主要也是加强即将结穗的水稻田的排水,损失在能承受范围之内。
诸县新建的煤铁矿场及工坊被山洪及泥石流冲垮十数处,所幸人员伤亡极微,整个淮西地区的生产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
目前却是利用赤山会在太湖沿滨部署的人手,将受风灾、家舍被毁的灾民,更加积极往淮西疏导、引流。
事实上从入夏以来,长江沿岸及太湖沿滨就水患频频,成千上万的灾民流窜乡野,地方上也难以管束,也无力及时赈济,遂成流民,在赤山会的积极疏导之下,七月、八月流入淮西的民户都有两三千户之多。
九月流入的灾民数量更多。
两年多时间里,棠邑军的防线往北大踏步推进了两次。
之前沿滁河、石泉河、浮槎山修建的防线,以及后期沿乌金岭、紫蓬山、五尖山西北麓修建的防线,随着大量的驻军往北推进,目前有大量半永备性质的兵营屯寨,都腾空出来。
腾空出来的兵营屯寨,以及屯寨附近新开垦的田地,都可以用来安置新迁入的民户,都不用额外投入的;而即便以低廉的价格售给灾民,也多多少少能收回一些军资开销。
而早在韩谦与王珺成婚之前,从去年淮东大规模迁徙受灾民户过来,韩谦就着官钱局出面,从江东、江西、湖南等地收购大量的牲口,又从叙州发展起来的各家工坊,大量收购铁制农具以及必要的生活用品,然后以借贷的形式,分配到新迁民户手里。
韩谦初出叙州时,官钱局的总资本才二十万缗,但在允许叙州的织户将棉纱织布直接折成钱款存入官钱局,并通过赤山会对江东、江西等地销售,官钱局的总资本很快就扩张到一百二十万缗。
而在之后两三年间,官钱局的总资本又稳健扩张到四百万缗,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乔陈等家输入的上百万缗钱粮;而向各地迁入民户出售田宅、并支借出去的钱粮也都包含在其中。
四百万缗钱款之中,支借给寿王府及淮东总计达到一百二十万缗,棠邑军为弥补军资不足,前后总计支借了一百一十万缗,各家在东湖办各类工坊织院以及煤铁矿场,总计支借五十余万缗;此外除了官钱局还留有六十万缗钱的积存外,差不多还有五十多万缗钱主要是通过这种方式放贷出去。
这么做,除了能保证官钱局的资本能稳定增殖、将官钱局的资本更充分利用起来,而不是闲置在钱仓之中之,更重要的是能不再局限于县乡有限的财政水平,而能帮助新迁农户快速扎根于淮西,并快速提升地方上的农业生产水平。
大规模的集中采购,也有助于叙州及东湖诸种工坊生产规模的稳定扩大。
早年楚州馆也有类似的官钱铺,但功能太过单一,对早期这种金融机构的雏形,显然缺乏足够而深刻的认识,也就没有办法跟地方治理进行如此密切的结合。
只有不断填入新的人口,并使之迅速扎根下来,滁州境内、巢州北部以及寿州、霍州南部因为频繁战乱被荒废下来的土地,才能重新得到开发。
不过,棠邑制置府所辖的军民总数,即便六月底统计已经正式超过一百万了,七八九每月流入的人口都超过万人,但相比较广袤的地域,还是太地广人稀了。
要知道前朝中期时,包括今日淮东、淮西在内的淮南道,人口一度高达一百二十万户、逾七百万人。
当时占据淮西最富庶之地的巢州,人口一度高达上百万之多。
然而,在经历逾百年的频繁战乱之后,此时淮东、淮西加起来都不到二百万人口。
韩谦原计划今年秋冬,将棠邑左右军缩减至四万五六千人左右,以便腾出更多的财力支持地方建设,目前看来这个计划则要无限期拖延下去了。
九月二十日,陈如意才携旨进入东湖,代表延佑帝及政事堂询问棠邑对联蜀伐梁之事的意见。
韦群出使大楚,联楚伐梁之事到这时候才算是在大楚朝堂之上正式公开,朝野一时议论纷纷。
韩谦当然是第一时间上书进奏,声明坚决反对的立场,而除了他这一系官员之外,沈漾、杨恩、郑氏刚开始都还是持反对态度。
沈漾、杨恩却不是说担忧蒙兀人会渔翁得利,而是从大楚目前的现实状况考虑,不是很主张出兵。
北线三镇,韩谦第一个就明确表示,棠邑军不会出兵北上,而在寿春、凤台、霍邱等地未下,也不会从潼口这一个狭窄的缺口处,贸然往梁境腹地挺进;即便是今年秋冬,也没有强攻寿春、凤台等城的条件。
李知诰则是先确保能吃下罗山守军。
而在沈漾、杨恩看来,他们倘若要支持淮东出兵进攻徐泗地区,就要拨给淮东更多的钱粮资源,现在各方都主张扩编侍卫亲军,又遇江东大灾,哪里有钱粮拨给淮东?
淮东自然是希望能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夺下徐泗地区,
但蜀国真正渴望的是楚军能出兵进攻武关。
不过,话说回来,蜀军从梁州出兵进攻关中,以及未来控制、统治关中,更具地利上的优势。
即便最后能成功打下关中,但小规模的楚军很难在关中站住脚,到时候极可能得不到半点好处不说,还将拱手给蜀军做了嫁衣。
而这些年来,大楚联蜀的根本目的,是共同抵御更加强大、更具侵略性的梁军,但并非说要扶持蜀军强大起来。
蜀军现在看似在大楚的西翼很老实无害,但等蜀军将关中地区吞并下去之后,野心就一定不会膨胀起来?
在这一点上,沈漾、杨恩等人多少是有些清醒认识的。
而对郑氏来说,此时更希望朝廷能集中资源,确保右龙雀军今年冬季对永州叛军残部完成清剿之后,能继续对桂州、柳州等地用兵。
当然了,除了淮东以及柴建在均州积极备战之外,朝野上下支持出兵的声音也很强;像黄化、张潮、张瀚以及寿王杨致堂等一干重臣则更主张联合蜀军、出兵伐梁。
自天佑帝崛起淮南以来,梁楚相争已逾三十年,梁军一直以来都是大楚最为主要的威胁,仅这十年间对大楚发动的两次大规模战事,第一次差点彻底摧毁荆襄地区,第二次阻断朝廷兵马剿灭安宁宫叛军的进程,叫楚军精锐伤亡惨烈。
绝大多数人并不觉得蒙兀人是个威胁,即便很多人都能想到大楚出兵,有可能会为蜀军做嫁衣,会叫蜀国疆域扩张到关中地区,但此时肢解梁军,在很多人看来对大楚依旧是利大于弊的。
而在很多人看来,在梁国被肢解之后,徐泗地区的司马氏,以及退占颍谯蔡汝等地的寿州叛军,都将陷入孤掌难鸣的境地,楚军渡过淮河北上,歼灭这两部兵马,将徐泗以及梁国南部地区并入大楚疆域,将是指日可待之事,又或者这可以跟出兵关中同时进行。
不管怎么说,相比较三年多前水师主力覆灭之时,大楚虽然并没有怎么休生养息,但北线三镇拥兵十六七万,也是兵强马壮,却还是有能力渡过淮河作战的。
在消灭北面的威胁之后,顾芝龙在浙南进攻消灭闽军、郑晖在湘南剿灭永州叛军之后,再南下进攻清源军,将无后顾之忧。
也是因为这些理由,沈漾、杨恩乃至郑氏的反对立场也不是那么的坚定。
最后关键还是落到韩谦身上来。
不管朝野上下对韩谦的猜忌有多深,但这些年来南征北战,韩谦在中下层将吏之中竖立起来的威望却是无人能及。
韩谦的坚决反对,不仅战斗力最强的一镇兵马会闲置起来不能用外,也将直接影响到朝堂之上相当一部分将吏的取舍。
更为直接的一个原因,是寿州军暂时没有接援罗山守军的意向跟动作,主要是被棠邑军压制住。
此时韩谦坚持反对联蜀伐梁,居心叵测的讲,或许有些人内心深处都未必不担心棠邑军有可能会放松对寿州军的压制吧?
而棠邑军一旦放松对寿州军的压制,使得徐明珍得以在西线集结两到三万精锐,去解罗山之围,李知诰要如何应对?
故而在韩谦的态度没有转变过来之前,柴建在荆子口、淅川等地虽然积极备战,但暂时还没有对武关方向轻起兵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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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上旬,长江之上烟雨缥缈,两岸都相继进入秋粮收割时节。
一艘标识着湖南宣慰使府字样的官船扬帆行于江面之上,从长江上游拐入秋浦河,往东华门水关方向行去,船尾拖曳出一道细碎的白浪。
官船行经雁荡矶时,远远看到河堤上站着十数人。
周启年站在船头,他知道雁荡矶早初乃是荆襄战事之后,韩谦因功受赏的田庄,之后合并到长春宫辖下,两岸都是太后名下或者说隶属于长春宫的皇庄。
看到河堤之上有人挥手示意,周启年便着人降帆,使官船往缓慢往河堤那边靠过来。
挨近之后,周启年才看清楚周元、徐靖、姚惜水等人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站在堤上。
周启年虽然是黄化一系的重要人物,但他一直都是黄府宾客的身份奔走官宦之间,还没有机会见过吕轻侠,但他也能想到周元、徐靖等人所簇拥的谁。
周启年故作不知,照周元揖礼道:“周大人今日怎么有闲情逸致,游走秋荫柳下。”
“周先生,你可是从东湖过来?”周元揖礼问道。
四月为解决辰州危机,周启年随同曹休石赶回金陵后,又与沈漾、郑畅赶去东湖见韩谦,之后他又回到黄化身边;这次他再奉黄化的命令从岳阳回金陵,途中也确实到东湖见了韩谦一面。
黄化虽然主张联蜀伐梁,但他同时也希望能说服韩谦改变主意,所以才叫周启年专程去东湖见韩谦一面。
只不过周启年到东湖后,韩谦好酒好肉招待,对联蜀伐梁之事却一概不应。
周启年见周元他们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想必他们也能猜到自己去见韩谦的结果是什么,但很好奇极少抛头露面的吕轻侠,守在这里截他作什么?
周启年拱拱手,笑道:“周大人真是耳聪目明呢,将老朽的行踪掌握得一清二楚,不知道有何赐教?”
“我知道周先生去东湖,是国丈大人还是想着劝黔阳侯回心转意,但倘若黔阳侯已经铁了心跟敌国勾结,国丈大人那边会做怎样的决定?”吕轻侠直接张口问道。
“黔阳侯权欲心或许重了一些,但要是说他铁了心跟梁国勾结,却不知道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周启年拱手问道。
当初黄化还率湖州兵观望形势呢,周启年并不觉得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有私心及野心是多大的问题,而到这时,黄系与韩系并没有激烈、不可能挽回的矛盾跟冲突。
辰州危机,说到底还是晚红楼一系的人太蠢,这么想,却叫周启年多少有些看不起眼前这些人。
“之前黔阳侯给陈昆、韩元齐通风报信,还可以说他权欲心重,一心想着不费吹灰之力,扩大棠邑军的地盘,或许还不能说明他铁了心与敌国勾结,”吕轻侠似乎能看透周启年心里在想什么,淡然说道,“但周先生或许还不知道,就在数日之前,棠邑军一队轻兵穿插到徐州北部,从司马家眼皮子底下,将温暮桥及四百多温氏族人劫走——周先生觉得没有梁军的通力协助,棠邑军能做到这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