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庄只有一个医生,五十多岁了,诊断经验非常丰富。替我看病时,医生查的很仔细,不光询问往年病史,他连我们最近一天吃过啥、喝过啥,经历过啥,全都问遍了,事无巨细。
检查过后,医生总结道:“小伙子,在黑暗中呆了十年,眼睛已经坏掉了,轻易不敢接触阳光。倘若你离开地窖时,自始至终带着墨镜还好,可惜你见阳光了。阳光刺激下,病变双眼进快速恶化,终于走向很难治愈的境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尚不至于彻底瞎掉。只可惜,最近你大量失血,由此导致双眼眼球供血不足,如此一来,病变双眼终于没救了......”老医生满脸无奈道:“实话跟你说吧,你已经彻底瞎了,再也没可能治好。”
听到这个消息,我很平静,对于双眼的恶化、最终的瞎掉,自从我离开地窖以后便有预感。后来我侥幸得了心眼通,已经算是意外之喜,再也不敢奢求双眼如何。
现如今,我最关心的是,过度失血的事情如何解决,这才是最最致命的巨大危机!
医生说:“以我的能力,只能帮你暂时调理,能够保证你一天之内体力不缺。问题在于,药物调理没办法帮你恢复血液,那便只能是虚病。虚病往往来历莫测,得找神婆子看,我是看不了的。”
但凡山里医生,绝大多数认识神婆子,顾家庄医生也不例外,他给我推荐一位能人,名叫赵奶奶,住在赵家屯,距离顾家庄八公里,需要翻过两座大山。
赵奶奶七十多岁了,不可能翻山越岭的替我看病,我也只能带病动身,前去求她。幸运的是,顾家庄医生水平不错,真能帮我恢复体力,虽然只有一天时间,足够我找到赵奶奶了。
临别前,顾北城跟我说:“你已经瞎了,不可能只身一人翻山越岭,等我安顿好南瓜陪你走一趟。”
“那可不行,”我跟她说:“顾南瓜吃饭很挑剔,万一你走了,我怕他饿死。”
顾南瓜不是正常人,执拗起来不讲道理,真有可能活活饿死。更要命的是,顾长风留给顾家兄妹三天时间,过于短促。明天就是最后一天,顾北城根本脱不了身。要是她走了,顾南瓜咋办?
顾北城却说:“顾长风根本不知道我糊弄他,欢天喜地的等着我嫁过去。我找顾长风商量一下,多要几天根本没问题。再说了,”顾北城远比我想象中更加坚强,冷笑道:“即便我走了,我哥就能饿死?那我死了咋办!再者说,我哥想要离开顾家庄,跟你行走江湖。江湖路远,哪能和家里一样,天天像个大爷似的,非得让我伺候他?我看啊,他得改改了。”
“你哥被人打傻了,恐怕不好改,没必要非得勉强他如何适应这个社会,”我跟顾北城说:“相对于南瓜来说,我才是必须适应的那个人!我被死鬼、鬼仙、脏东西一起缠上了,早就没了退路。幸运的是,我有心眼通,关键时刻足以搞定任何事。所以,大可不必担心我,先把南瓜照顾好才是真的,等我看病回来,一定救你们出去。”
“我怕自己等不到你回来!”顾北城不听我墨迹,径直起身道:“你当我不知道?所谓的心眼通只能维持十分钟!接下来,你要面对一个多小时黑暗!可是,野外荒山不是你家地窖,随随便便跑出个野兽来,就能要了你小命去!沈流云,你给我等在这里,一步也不许离开,否则的话,我跟你翻脸!”
我不知道顾北城如何说服她哥,如何说服顾长风,最终结果是,当天晚上八点半,我和顾北城收拾行李离开顾家庄,带着大黑狗翻山越岭赶往赵家屯。
赶路途中,我很担心脏东西到来,更加担心死鬼作祟。基于安全考虑,我把老薛送我的玉佩摘下来,递给顾北城说:“待会儿,很有可能出现脏东西,这是老薛送我的玉佩,可以辟邪,赶紧戴在脖子上。”
在此以前,这块玉佩遭遇过脏东西,没起作用。但是在那个时候,神秘女子亲自操控脏东西,当然有能力干扰玉佩。神秘女子离开后,单凭脏东西自己很有可能干不过玉佩。如若不然,它们早就扑上来了,不至于等到现在还没出现。
顾北城却说:“我不要戴!”
“为什么?”
我有些迷惑,进一步解释道:“玉佩很干净,老薛祖上传下来的。”
“这就不是玉佩的事儿,”顾北城红着脸解释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人给我算过命,对方说,我的脖子上什么都不能挂,干干净净才是最好的。”
山里人都很迷信,既然顾北城算过命,命里注定不能挂东西,那就没办法,只能采取折中之道,我把玉佩握在手里,手拉手带着顾北城赶路。这样一来,同样有可能震慑住脏东西。
结果却是,玉佩戴在脖子上才能起作用,放在手里屁用都没有。刚把玉佩攥在手里,走出去两步远,脏东西立刻出现了!
脏东西出现的时候,大黑狗第一个发现,咆哮着冲上去。听到狗叫声我才反应过来,赶紧开启心眼通观察形式。
通过心眼通清晰看到,的确如同神秘女子所说,顾家庄附近全都是古代亡魂。刚刚冒出的脏东西穿着一身古朴牡丹裙,头发特别长。长长的黑发遮挡住脸庞,看上去非常妖异。
很快我便发现,古代亡魂非常厉害,别看她只有一个,远比我从前遇到的大批量脏东西更加灵活,速度极快,大黑狗追不上对方。
这下麻烦了。
顾北城见我很紧张,突然间脸都白了,十分关切道:“身体不舒服?”
小姑娘不如她哥,没能力见诡,看不到古代亡魂。偏巧也怪了,古代亡魂冒出来之后并未对我发动攻击,反而围着顾北城转悠。
我怕顾北城遭受伤害,胡乱解释一句:“有亡魂!”,赶紧把玉佩塞进裤兜里,拽着顾北城玩命飞奔。
跑出去没多久,失血之后体力不支的弊端显示出来,稀里糊涂摔了一跤。摔倒在地时,运气很差,装着玉佩的裤兜刚好磕在石头上,“啪”的一声脆响过后,粉粉碎。
这一次彻底完蛋,我把老薛送我的祖传玉佩磕碎了,再也没办法震慑亡魂!
更要命的是,刚才我摔倒时,拉着顾北城一只手,把她也拽倒了。顾北城刚刚倒地,古代亡魂立刻摆脱大黑狗纠缠,快速扑在她身上。
顾北城遭遇亡魂附体,不由自主的爬起来,伸出左手随便一抓,拎住我裤腰一路狂奔。亡魂附体时,顾北城跑的极快,眨眼间窜出去十来米远。
只是不知为什么,古代亡魂没办法完全重叠在顾北城身上,百分百占据她身体。对方能做的,仅仅只是挂在顾北城身后,近距离操控顾北城拎着我快速奔跑而已,看样子,连她思维都没干扰到。
顾北城面目狰狞,很清楚自己被亡魂控制了,挣扎的很厉害。
看到顾北城边跑边挣扎,我有些疑惑,难道说,守护蓝棺的顾家兄妹跟我一样不是普通人?顾南瓜有能力见诡,顾北城有本事摆脱亡魂附体?
思索间,顾北城竟然真的摆脱了亡魂控制,硬是把古代亡魂从她身上甩出去了。
她可真厉害!
古代亡魂刚刚离开顾北城,大黑狗及时扑上来。可它根本没有意识到,古代亡魂距离顾北城太近,而且我俩位置不好——古代亡魂带着顾北城奔跑时,跑到一处悬崖跟前。顾北城刚刚摆脱控制,还没来得及带我转身,大黑狗便扑了上来。
这一扑,固然弄死了古代亡魂,也把我俩撞落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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