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墓道都有一股驱之不散的阴冷气息,活人走在其中,不消片刻脚底就会漫上森森寒意,冷的人想打颤。
指南针没法使用,辨别方向全靠人形gps——不知道联没联网的张同志。
胖子走的浑身发毛,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生理上的不适,我俩的感受比他好不到哪去,走出一段距离见不到出口,天真想转移注意力,他随口问道
“小哥,这儿没有太阳没有树木,建筑又看不到头,你是怎么区分东南西北的。”
胖子翻个白眼:“这还不简单,朝着周围张开嘴,能吃饱的方向是西北。”
空气静谧半晌,没有人理胖子的傻话,我轻咳一下
“不是有地图吗,问题不大。”
“这里的甬道错综复杂,与秦岭墓不同,没有精准的方位很容易迷路。”
天真说完顺手捶胖子一拳,小哥始终走在前面一言不发,气质这块儿拿捏的死死的。
“咱不是有小哥,我觉得他比指南针靠谱。”
起初进入甬道时胖子还想背我,不愿再当废物的我立马用楚楚可怜的眼神看着小哥,然并卵,这个男人不为所动。
我只好又转头望着天真,他见小哥不松口,自己也不敢贸然答话,最后还是胖子良心发现,劝小哥道孩子得走两步,老抱着不让动弹,整不好孩子要抑郁,话落胖子还向我使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我当即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露出一副泪水模糊忧郁似狗的模样,小哥听完瞟了我和胖子一眼,没有再坚持。
但我总感觉他的表情,不像是被我精湛的演技所折服,而是“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你装逼”的无奈,就……挺秃然的。
天真面不改色的吃一口狗粮,刚准备说什么,小哥摆摆手示意我们停步。
我好奇的探头一看,他身前是一道厚重的石门,按照地图的布局,石门背后应当就是这座地宫的陪墓。
“退后。”
我们听话的撤出一段距离,小哥伸出手扣住门缝边上的拉环,侧头看了看我
“捂住鼻子。”
话音未落,天真直接一巴掌盖我脸盘子上,将我的口鼻遮个密不透风,转手对小哥比个ok的手势。
小哥眼底有几分谨慎,他稍退一步,顺势往后一拉。
墓门缓缓开启,烟尘散成蒙蒙白雾在光束下打个转,翻涌着向外弥漫,我赶忙闭上眼睛,任由尘雾拂面而过,天真在尘土飞扬中咳嗽两下,手上力道越发加重,勒的我直吐舌头。
尚未睁眼,我忽然感受到一股劲风从前方袭来,危机感瞬间炸起,我反手钳住天真的臂膀向下俯身,有什么东西贴着我的皮肤划过,留下几道火辣辣的抓痕。
紧接着衣领就被人使劲一揪,我和天真猝不及防的撞在一块,两个人朝同一个方向滚出几个大圈,而后狠狠拍上墙壁,摔停在一边,胸口随着撞击猛烈震荡,我俯身剧咳一阵才缓过气来。
七荤八素中扶着墙面起身,眼皮掀开就看到小哥正将一团巨大的黑影死死压在膝下,那影子一个打挺试图从小哥手里脱身。
来不及看清影子的真容,小哥眼风一凛,手指卡住黑影的一处关节反向一拧,黑影抵力相抗,与此同时,门后传来疾速奔跑的踏地声。
真是好事成双,这玩意儿竟然不止一只!
胖子听到动静不对,立刻拽着我向后一路狂奔,天真迟钝半拍也回过味来,忙紧赶慢赶的跟在我们后头。
我在风驰电掣中回头,只见一头巨型猛兽一下子飞扑到我们身后,砸地带起的碎石四散溅开,凝神一看,那猛兽皮毛是诡异的青色,形态类犬,面目狰狞凶恶,嘴侧是两排尖利的獠牙。
猛兽鼻腔喷出一声不善的闷哼,胖子不知何时已经架好枪支,他抬手就是一枪。
火光乍然刺破幽暗的空气,转瞬钉进猛兽的前肢,猛兽被打的往后一个趔趄,愤怒的咆哮在刹那间响彻甬道。
这一声巨吼震落许多灰土,一时尘埃如雨,像一层暗色的纱帘,将眼前的景象蒙上轻雾,朦胧中,猛兽倏地弓起身子,狂吼着向我们扑咬过来。
整个墓道随之发出剧烈的震动,仿佛地底世界都在因它的怒火而颤栗。
胖子没料到这猛兽这么耐打,庞然大物眼见就要奔至身前,没功夫开第二枪,天真抽刀卡住砖缝急促的对我伸手。
我看出他想扯着我从砖面翻到顶上躲开这一击,可是短刀支撑力有限,强行承担两个人的重量,万一运气爆棚,我俩分分钟就可以一起去世。
思维在电光火石间疯转,我向天真摆摆手,再没时间做出第二个动作,胖子在猛兽冲来的一瞬贴墙缩腹,我只得就地一个滑铲,从猛兽的四肢底下擦地俯冲而过。
许多东西有利就有弊,庞大体型带来的弊端便是笨重。
猛兽不意我如此举动,它想刹车,但跑动的惯性哪里能说停就停,它的四肢刚扣住地面,巨大的躯体承受不住冲力,直直向后摔出一个大马趴,猛兽四脚朝天的撞上石壁,咚的一声闷响,透过空旷的通道,回荡在我们每个人耳边。
胖子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下猛兽更生气了,马上撑地一个起跳,狂风兜头盖脸,它砸向的位置,赫然就是我的头顶。
看见好莱坞大片级的凶兽临头,我压下快悬到嗓子眼的心跳,翻身想往后躲,胖子在后面抬腕又是一枪,猛兽身躯猛地一顿,在空中失去控制,扭曲着朝我撞来。
我心一横,单手抽刀原地跃至半空,刀刃卷成凌厉的锋芒,重重劈向它的脖颈,没想到猛兽前爪骤然一挥,眼看利爪就要拍上我的胸膛,斜里刺出一道雪白的刀光,有声厉喝陡然响起
“吴邪!”
肩膀被人用力一推,身形旋即甩出一道抛物线,鹤唳般的风声敲打着耳膜,恍惚间,我看到有个背影手起刀落,飞溅的鲜血裹挟着猩风迎面而来。
在落地的前一秒,小臂覆上只手掌,那手抓着我竭力往里一卷,浓郁的烟草气息灌入鼻腔,我正想收气屏住呼吸,那人用咯吱窝一把夹住我的脑瓜子,一口气就此憋在胸口,呛得我差点直接上路。
“咳咳咳——”
天真夹个半天,听到我不停的咳嗽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我的脑袋,我颤颤巍巍抓住天真的手腕
“大哥,你……要把我送走是不是。”
每个字都溢满无穷无尽的心酸,现在我鼻内全是蜇人的烟味,一吸气就火烧火燎的疼。
我感觉我鼻子脏了。
天真面露羞愧,我趴在地上像条死鱼,咳声连绵不绝,天真大概想将功补过,手忙脚乱的帮我拍背顺气。
但这兄弟下手太实诚了,跟拍黑砖似的,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瘦弱的背上,本来我只是咳的厉害,他这两巴掌下来,我离咽气只差蹬两下腿。
这时,小哥半蹲在我跟前,许是顾忌自己浑身是血,他保持着一小段间距,不等他说话,我连滚带爬的扑进他怀里,手脚并用挂在他身上,委屈的呜呜咽咽
“天真哥要取我狗命,救我!救我!”
天真尴尬的搓搓手
“不好意思,这……心有猛虎细嗅蔷薇嘛,那个,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我把头埋进小哥胸前,大喊道
“戒烟!你戒烟我们还是姐妹!”
“戒什么烟,我抽的很少了好不——好!我戒!妹子你说啥是啥,只要你开心,别说戒烟,戒饭都行。”
天真口风突转,不用问,他肯定刚让小哥的眼刀剐过一遍。
“你可真是个二十四孝亲哥。”胖子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