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如小哥,只有我们看不到的关键,没有他想不通的缘由,我跟他对一个机灵鬼之间的眼神,试图用他和木安的盲人默契交流。
我看着他,眼里写的是:你懂吧。
小哥也看着我:我懂,但你得说,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懂。
我无数次谴责过自己异于常人的脑补能力,因为有时候想太多,人会变得不快乐,比如现在,我就感觉无形中被小哥羞辱了。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虽然他眼底淡若清风,可是他的眼角,他的眉梢,他不经意间流转的眼光,都仿佛在诉说着对我智商的不信任。
否则为什么,我们俩不能用脑电波交流。
真相只有两个,第一是他不爱我,第二是他担心我的脑回路跟他合不上,简而言之,我是个傻蛋。
这么明显的俩答案摆在我面前,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你侮辱吴邪可以,但你不能侮辱我,哪怕你是我最爱的男人。
好的我是傻蛋。
小哥怎么可能不爱我,我一定是傻蛋没错。
脸肉被眼前人轻轻一捏,我意识到自己的出神,忙拍脑门回归正常状态。
我这人干事业时换号换的特别快,徒弟马甲上线,我摸摸头上的包,红花油的味道始终萦绕不散。
话题,就要从这个大包讲起。
“小哥,在切入主题之前,我先告诉你一个我的发现。”
小哥丢给我个“愿闻其详”的表情,我将刚才写的a、b字母一把抹掉,重新沾水,在地上画出一条类似黄鳝的大鱼,身躯嵌满细细密密的铜钱,我特地在鱼头上画一个圆圈,抬眼望向小哥
“这鱼的鱼头上有一面青铜镜,当时我撞的昏头,没时间详细去看镜子的样式,但是从我额头这个肿包的形状角度来看,这面铜镜应该是个凸面镜无疑。”
无论阴宅还是阳宅的风水学说里,镜子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的功效和天真正好相反,可以“化煞辟邪”,效果以凸面镜尤甚。
“自古庙宇都属于阴煞之地,这种在鱼脑门上装镜子的逗比行为有没有用,我们暂且不得而知,但那个逻辑鬼才的用意,大概是想通过凸面镜化解这里过于浓重的阴气。”手势停顿一秒,“说到这个,小哥,你有没有注意过地面起伏的山势走向。”
见小哥颔首,我想去翻木安的地图,没有实物参照讲解总觉着不得劲。
刚起身就被按回原位,小哥递给我一张官方印刷的地图,上面有一些涂画和注解。
我认出这是天真的笔记,将就着展开,圈出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着重点在水潭四周的山脉上
“一开始看山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的山形不错,开帐的势头很足,可惜山丘太矮,不够星峰磊落,但这两天我越想越不对劲,山的形势高度其次,要紧的是走势磅礴,所谓‘寻龙十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
我一顿,指向图上最雄壮的一条主山脉道:“这座山延伸的余脉,穿峡过帐,层层缠绕,且数量众多,有句口诀言,‘真龙过峡占中央,假龙闪侧被风伤’,这一片缠山,看似低矮势弱,实则极易藏风,对耸立在内的主脉助益非常大。”
脑子随着话语的吐出疾速疯转,我歇口气,摆正身体,正要再说,小哥揽过我的腰身将我抱好,下巴轻轻抵住我的头顶,让我舒舒服服靠在他怀里。
“继续。”
我窝心的躺躺好,一手搭在他的臂上,清清嗓子接着道
“讲完缠山,我们来看关锁。”不知不觉语气自动转变成教学模式,小哥配合的“嗯”一声,我忍不住抬手摸摸他毛绒绒的脑袋,才切入正题道
“其实最初观山时,我并没有看见这条主脉内有大型河流的存在,无水环山,自然也就没有锁住水口的关锁,但是在我们第一次到底的那个盐洞里,我和木安听到过盐壁外侧有水流的响声,动静能穿透这么厚的墙壁传递过来,这条水系一定十分奔腾壮阔。”
我收回点在图纸上发僵的手指,小哥顺势将我的手拢回掌心,大大的手掌覆盖在上,像量身定做的暖手炉,双手被盖的严严实实。
声调里不由得带上几分愉悦:“我记得你一年前教过我,‘水是山家血脉精,利人害人速如神’,墓葬的山脉是好是坏,五成看山,五成看水,如果我和木安的猜测靠谱,地上玉带环腰的河流,十有八九已经被人改向,水势由地面转为地下,调转形成一个恰好环住太极湖的地底玉带,锁水口和潭眼的位置平行却相对,只要顺着潭口向两边寻摸,山形密集处就是这条水脉的关锁。”
长篇大论至此,只为论证一个观点,我看向门帘外的太极湖,声线笃定道
“这湖周围的山体里,必定有墓。”
联系前情,我道出结论:“太极湖的两个眼位,一个为灵蚌吐珠和玉带环腰内弓的双吉位,聚气纳风。生气源自阳间所产生的五行之气,为防灵气过盛凡人无法消受,一眼位修建庙宇,为聚阴之地,因没有长期的香火供奉,再用大鱼顶上的青铜镜化阴驱煞,聚阴但不积阴,以太极的两个潭眼为通道,两气随水脉贯通交融,调和阴阳,太极眼上至阳之位的吉穴,葬人可保后代富贵无极、昌盛兴旺。”
《太极图说》有言:自无极而为太极,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复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
太极中的两仪,相互依存、相互转化,阴阳变化融合,生出水火木金土,五行之气以大地为中心,按相生之序分布,于是春夏秋冬四季循环,总的来说,世间气象皆起始于太极,再经过各自特性进行融合与凝聚,从而衍生出天下万物。
因此,太极在气脉上可以中和任何对立的相冲之气。
再结合这人对附近山水形势的种种修改,其手笔之大、技艺之精,简直精妙绝伦。
我这人没看过什么世面,要以我的见识去衡量这湖中的墓,只有三个字能够代表我的心情:没谁了。
于滇国的王墓选址也算难得一见,但像这座墓一般,占尽天地真气福祉,甚至需要格外用阴气化阳调配平衡的贵穴,我不仅没有见过,本菜鸡连想都没有想过!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大黄鳝你咋这么牛逼,你家咋这么牛逼,戳你身子,多多少少是我不知好歹了。
我这厢心里佩服的五体投地,沉默寡言惜字如金的小哥突然说了一句话,我闻言只觉他声如水吟,分外的绕梁动听。
主要是他说的内容动听,他说:“很好。”
啊啊啊啊,阿伟你今日必死!
师傅他亲口夸我了!他夸我了!
不是不错,不是还行,是很好!
很!好!
我欣喜若狂的翻身扑倒他就是一个啵唧,小哥让我撞个满怀,我避开他的伤处埋头不停地蹭来蹭去,活像个憨批般咧嘴笑着。
正待持续输出么么哒,帘外响起规律的脚步声,小哥拎着我直身坐起,姿势恢复如常时木安刚好撩帘探进一个头。
“两位,聊的怎么样。”
“无障碍交流,顺畅愉快。”
“那我们回不回村?吴邪冻的人快没了。”
我侧首看看小哥,木安见他点头,转身喊他们回去收拾东西,放下布帘前顿住一会,似乎是想到什么,又回头望着我们,开口道
“对了,忘记跟你们说,吴邪给我们看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南京鼓楼东,北极阁气象博物馆221号储物柜’。”
我神情乍然愣住,紧接着木安的声音再度响起
“吴邪认为这条信息,来自于吴三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