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1 / 1)

从黑瞎子家出来,我们蹲在街口,有点迷茫,天真使劲嘬着电子烟,鼻孔和嘴巴都在往外冒白气,乍一看像个正炒着大锅菜的铁皮煤炉。

烟雾沁鼻,带着薄荷独有的清香,我感受其实不比天真好多少,满脑子都是浆糊般的线团交杂,东露一截头,西露一截头,想理理不清,要扯扯不断。

“你说夹喇嘛,哪一个不说自己要倒的斗里全是黄金,多少代的明器倒一个出来吃三辈子。他们倒好,说那么久,尽是些困难,虫子啊,进不去啊,看不见啊,这他妈能夹到喇嘛才怪。”胖子道:“但如果里面只是有冥器,瞎子不至于不告诉我们啊,他这次啥也没说,胖爷我说实话觉得有些受伤,他娘的,这老东西向着外人不向着咱们了。”

“你受伤我更受伤,瞎子是朋友,小哥还是我对象,结果呢,俩人同个鼻孔出气,唯一获得的信息,还得靠人小张哥透露,他俩防我们就跟防贼一样,爱淡了。”

胖子惆怅的从裤兜里摸出盒黄鹤楼,我伸手找他要一根,天真立马拦住我的手,瞪着我道

“女孩子不能抽烟。”

“我一根,你一根。”我躲开天真的手势,径直抽出两支纸烟,略闻一闻,确认没被胖子捂出汗味,转头递一支给天真,又找胖子要打火机。

天真攥紧手里的电子烟,一脸义正辞严的拒绝道

“我不抽,你也不能抽。”

“两根。”

“不是几根的问题,是小姑娘不适合抽这玩意儿——”我打断道:“三根,不行算了。”

“……”

初春的时节,光秃秃的枝桠分叉着向上延伸,枝头渐渐抽出的嫩芽点缀其间,阵阵轻风掠过,吹动青翠的绿意随风摇晃。

雾蒙蒙的树影底下,三个人并肩坐在马路牙子上,各自对着车来车往吞云吐雾。

初入喉时的烟味非常呛人,与薄荷的清新气截然不同,冲击力极强的刺激感几乎在胸膛横冲直撞,我面不改色的呼出一口白烟,任由烟草在鼻腔蜇出阵阵的刺痛。

我本来无比混沌的大脑现在一片空白,大部分感官被烟气侵占吞没,思维全然漂浮到云端之上,无法着陆,无法思考,只知道机械般的吸烟吐烟。

天真一脸惬意的抽着烟,见我没有被呛得死去活来,意外的瞥我一眼,问道:“你会抽烟?”

我轻描淡写的捏住烟嘴,深吸一口:“不会。”

张嘴时,白雾不停地飘出,向上翻卷着升腾,在半空舒展成各种千奇百怪的形状,随后就渐渐削薄着弥漫开来,直至轻如丝绸般消散。

“不会你抽个什么劲。”天真眯着眼,显然心神已经开始飘飘然,这是沉浸在烟雾中神智无限放空的表现。

我第一回抽烟,没办法达到这种状态,聊胜于无的吸完半截,除了鼻子疼之外没有任何感觉,最后索性一次性抽到底,按灭火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硬抽,就想体验一下吸烟是不是真的能解压。”

胖子吸干净烟屁股,扔前不顾天真的龇牙咧嘴,顺手掐掉他的烟头一块丢了,拍拍手上的灰,看向我们道

“你们觉得黑瞎子走这一趟,会不会是为了治眼睛?”

“治眼睛?这是个什么说法,先瞎再复明能改善视力?我人蠢你别蒙我。”

胖子摇摇头,却不再回话,而是撇头看着天真,示意他来说。

天真伸个懒腰,刚抽过烟的他这会神清气爽,神秘一笑招招手让我们靠近

“有种虫药叫做石胆,用虫盘饲养——就是一种比较特殊的石头,以前王盟在重庆收过一个虫盘,大概巴掌大小,但里面是空的,估计石胆已经被人取走了,后来我打听过才知道,石胆可以治疗一种特殊的眼疾,十分罕见,价格也昂贵。”

“你的意思是,瞎子想进盲区寻找石胆?”

天真所说的石胆,我在《博物志》上看见过相关记载:魏文帝黄初三年,武都西部都尉王褒献石胆二十斤,四年,献三斤。

寥寥几笔,没有详细说明,但起码可以证实这虫子是真实存在的。

在记忆里,我记得盲区多虫,而且都是些五颜六色饱和度奇高的虫子,他们前往黑彝寨的目的也是为了除虫,虽然我没看到是否有奇怪的石头,但胖子的猜测确实很有可能。

黑瞎子爱财,可他不傻,能打动他的条件,必然不止明器古董这么简单。

“小张哥是个聪明人,肯定懂得看人下菜碟,我看咱们也别在这瞎合计了,先回家,俗话说得好,何以解忧唯有茅台,我炒两个下酒菜,咱们爷俩——娘仨一起整点,怎么样?”

“什么家庭啊还茅台,二锅头吧。”

本来就心塞的天真,说到钱更心塞了。

一行人回到胖子的铺面,打开冰箱和储物柜一看,不能说空无一物只能说家徒四壁,天真转头望着胖子:“我没听过还有下酒菜叫西北风的。”

场面属实有点尴尬,胖子挠挠头:“这两天住酒店我忘记家里没存粮了。”说着就转身出门,“你们等一会,我去隔壁借点,今天必不能让你俩饿着。”

等待的时候,我和天真也没闲着,一人刷锅一人点炉子,正忙的热火朝天,胖子抓着俩西红柿和洋葱进门,天真道:“就这?”

胖子摊摊手:“就这还是我从人家案板底下硬抢过来的。”说完将缺个口的西红柿拿给我们看,上面有两道粗糙的刀痕。

打两个鸡蛋搅拌均匀,我帮着扇煤炉火,橙红色的火点子逐渐扩散成海,风一吹过就掀起阵阵的热浪。

菜洗好切完,胖子舀一勺猪油下锅,噼里啪啦的油爆声炸响,油烟腾地升空又迅速卷成云团飘开,碰撞的锅铲如同敲锣,胖子抓着锅边翻炒几下,倒菜出锅。

吃饭时没有茅台也没有二锅头,胖子打电话叫小卖店送来一箱啤酒,几个人就着菜喝点小酒算意思一下。

西红柿炒蛋,洋葱炒蛋,三个人两个菜,小蜗居,配上空一地的啤酒瓶子,凄凉的就差首一剪梅做bgm。

此时我们仨心里都压着不少事,急需一个宣泄口解压,现下没外人在场,干脆锁好门放飞一回自我,每人都是半打半打的开瓶盖。

不过他们俩都出奇的没有抽烟,或许是担心真给我带出烟瘾来。

边闲聊边喝酒,我酒量向来不好,没几瓶人就歇菜了,大着舌头话都说不利索,看啥全是重影,迷迷糊糊去摸手机,也不知道打了谁的电话,抓着手机哭哭笑笑大半夜,然后被天真拖去沙发上一头睡死过去。

次日阳光扑面,我被晒的半醒不醒,艰难的睁眼,就看到小哥穿戴整齐站在我跟前。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揉揉眼睛再看,他的身影依旧挺立,背后的黑金古刀在暖阳下镀出一道金芒。

不等我爬起身,小哥冷冷的问我一句

“他打你了?”

不明所以的我问号当头:“——啊?”

“张海楼。”

哦……他说的是小张哥吗。

原来小张哥本名叫张海楼,比千军万马好听的不止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