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木安对坐喝着柠檬茶,小哥就靠在墙头旁听他逼逼赖赖,不插嘴也不走人,表情认真,眼神却像是游离在话题之外。
木安道:“青蚨中母虫是唯一的,不过一只母虫可以生出很多子虫,之前跟吴邪杠上的女俑,依据她身穿的服饰来看,十有八九是南海王身边一位女性巫师,地位非常崇高。”
我捏着已经喝空的易拉罐,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在耳边大作,很快罐身就被我捏的坑坑洼洼,在手中滚来滚去。
小哥一瞥我闲不住的双手,径直走过来拿掉罐子顺势扔进垃圾桶。
忽略木安带着嘲笑的眼神,我若有所思道:“我本来就挺疑惑,听完你的解释我更疑惑了,首先,天真身上沾染的是母虫还是子虫?其次,为什么他和小哥、胖子在一起,只有他这么倒霉成为粽选之子。”说着我就忍不住抱怨道:“光跟我讲原理有什么用,你倒是给我推推动机啊。”
“善用手机,查查青蚨别称叫什么。”
我真的好想问他,干你们这行的人是不是都没法正常聊天,一开口不是下套就是故弄玄虚,好好说着话,你知道什么信息你就告诉我,让我费劲查手机干啥玩意?
我又不找你买货,搞话术有意思吗。
木安看我脸色黑的就差没抬手削他,立马识相的挺直背脊,坐的端端正正道:“大姐,你当我没说,不用你查,青蚨有个别名叫鱼伯,你如此聪明机智秀外慧中,一定还记得这个名号来自哪里吧。”
“不记得。”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你好好想想,鱼伯。”
听着确实有几分莫名的耳熟,我在脑海里搜索半晌,末了,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难道你说的是鱼大伯?于滇国首个存有史料记载的国君?”
鱼大伯是胖子给人取的外号,当时他还吐槽于滇国的名字都奇形怪状,正儿八经的皇室居然姓个菜名,那族谱岂不是跟菜单没差。
“对,是他。”木安在手机上划过两下,再倒转过来递到我眼前:“你看看这张图片。”
他给我看的是一张照片,地点拍摄于南海王墓的主墓室,镜头聚焦的中心,集中在一处怪异的符号上。
我目光落上去才片刻,眼皮忽然轻轻的一跳,我立刻抓着他手机将图片放大。
“这是——”我惊异的叫出两个字,话语却硬生生的卡在半截上。
心里明明知道眼前的是什么东西,可话到嘴边就像烫嘴一般,磕磕巴巴半天也没说出个一字半句。
“是觳符。”最后是小哥接话,拯救我不合时宜宕机的脑袋。
我连声附和“对对对”,抬首朝小哥抛个感谢眼神,恋恋不舍的停留几秒,再慢慢转回头看向木安。
“你是想说于滇国和南海国有关系?可是于滇国不都是从巴蜀迁徙而来的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南海王应该是百越人吧,百越在如今东南部沿海一带,跟长江上游的巴蜀八竿子都打不着。”我越说越感到自己有理,不由得心塞道:“大哥,你就算觉得我智商不在线,也不能指着火锅骗我说是砂锅粥啊。”
木安俯身一伸手几乎捂住我半张脸:“一张嘴就跟个豌豆炮似的叭叭叭,谁要骗你火锅是砂锅粥了,你仔细审审题,真正的于滇国后裔并非南海王,而是在他手下那位举足轻重的女巫,于滇国人本来就是巫觋之后,你自己亲眼见识过他们的手笔,还用我罗列更多证据给你听吗?”
不知是不是被情绪影响了思维能力,我这会的大脑正处于踢一步动一步的状态里,思想也是只落在眼下,完全无法向前进行延伸。
一时陷入沉思,我低下眼睛望着地面,任由他捂着嘴也不挣扎。
在秦岭和四川的所见所闻依旧历历在目,巫觋的手段之残忍程度,甚至到近年都会时常出现在我梦中。
他们视人命如草芥,炼丹制蛊,豢养凶兽守墓,为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但他们仿佛又都格外的留恋故土,百姓们千里迢迢将国君迁回去下葬,即使是客死他乡的守陵人,临终前手里依然紧紧握着故乡的地图。
若是木安的猜测为真,那么天真沾染的虫子多半是母虫,被巫觋以特殊的方式存于棺椁之中,日后所有离乡的于滇国后人,都可以通过子虫的血料,寻找到归家的方向,天真开棺时吸入黑雾,也恰巧将母虫的血料带进体内。
况且南海王头骨钻洞听雷、以及用活人剥皮制成人俑的手法,确实和巫觋们的歪门邪道相当吻合。
因此,焦老板选中于滇国的王墓做鱼饵,布置的不仅仅只有勾引三叔现身、和引诱天真入局这两条主线,追溯源头,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在为后面的听雷做准备。
好惊人啊田有金……
都说干淘沙这行得前走三,后走四,谨慎谨慎再谨慎,他这是前走三十后有四十吧?
像tm做梦一样。
我们想到的,想不到的,他都能算计的滴水不漏,田有金该不是建国后成精的蜂窝煤?不然他怎么全身上下都是心眼。
要不他就是一颗大洋葱,剥完一层又一层,剥完上层有下层,我们剥的都快泪流满脸了,他随时随地都能跳出来大笑两声——哈哈没想到吧,老子套路还没完呢!
想到这,我真是又气又怒,久久不能平静的内心,只不断地回荡着一句锥心之语——
你是神经病吧!
你不该叫田有金,你该叫田有病!田有大病!
无聊你可以去撕报纸玩,为什么要来折磨我们?你家里人知道你这么吊吗?
关键是这样一个缺德的大傻逼,有钱有势不算,他竟然还能卡老天爷的bug?!
说好的对线1v1,你可以叫人,你可以拆塔,你可以抢野怪,但你不能直接把水晶搬出来砸我们脸上啊!
真就气死个人。
我坐在原地,心底起码骂了几百句脏话,身后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被人推开,只见天真他们愁云惨淡走出门口,许多伙计见状都凑上去跟他拥抱。
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的坎肩看见天真,“哇”的一下立马又哭的鼻涕横流,旁边费半天劲安慰坎肩的白蛇也是作孽,眼见着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天回到解放前,他痛苦的抱头蹲下,简直崩溃到想跟坎肩搭伙号哭。
天真受不了太过苦情和悲怆的场面,草草敷衍几句就让他们赶紧散掉,别老是堆在这儿招眼。
小花假装跟着人群先走,等二叔他们撤离,才折回来和我们一道找个大排档坐下。
河坊街有几家出名的小龙虾店,天真随便选了一家,落座后服务员来点菜,胖子口气特大,张口就是你们关档吧,后厨的小龙虾全部炒好端上来,今天我们包场。
天真忙拦住他说这人脑子不好,刚从医院接回来,先上个二三十斤,不够我们再加。
我看到服务员是笑嘻嘻的来,翻着白眼走,估计被天真多嘴的一提醒,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都不太正常。
候菜时间不长,没过一会,店员们就端着成堆的小龙虾放上桌,他们码菜的方式很排面,一只叠着一只往上摞,身前高高垒起的红山何止“壮观”二字了得。
我心说这下好了,显得我们又能吃又不太正常,整个就一傻子加饭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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