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第两百三十一章(1 / 1)

小哥蹲下身捡起一块递给我,是陈年的老瓦片,分布着细细密密的裂纹,半掩在草丛中,上面结满生着青苔的泥块,如果不是小哥眼尖,很容易被人忽略。

我掂一掂,分量还挺敦实,明显是用来铺房的那种厚瓦片,我想装进密封袋里带回去,木安就一把打掉我的手:“捡破烂都没你这么不讲究,也不怕有什么蹊跷。”

在木安打上来的一瞬间,我看到小哥右手微微一动,几乎条件反射就想挡到我身前去,可能突然意识到木安只是在跟我打闹,小臂弧度没有抬太高就及时收回身侧,仿若无事般看了看远处的重山,眼底点缀着被阳光辉映的碎金。

拍拍手上的碎泥,我无比亲昵的挽住小哥,和一脸哀怨的木安走回土楼,大门口刘丧正蹲着抽烟,他一看是我们立马将烟踩灭,木安问黑瞎子在哪儿,刘丧就指指远处的小山包。

亲弟弟贴心一回,他让我们回房间休息会,自己转身向山坡走去,说要把黑瞎子揪回来再商量事情。

等他背影逐渐远去,我回头,发现刘丧站在小哥跟前有些欲言又止,可是后者目不斜视,一丁点关注度都没给这小粉丝,脸垮的宛如冰雕。

刘丧见状就偷偷瞄我一眼,没说话的眼睛里全是暗示。

行吧,君子成人之美。

“你们先聊,我去给胖哥打个慰问电话。”

我拍拍小哥,说完就沐浴着刘丧感动又感激的目光走进门里,噔噔噔爬回三楼,本想依木安所言回屋躺会儿,想想又确实有阵子没搭理杭州俩留守儿童了,索性也就蹲在楼梯口,连上wifi拨通胖子的语音通话。

“喂,大妹子啥事——卧槽,傻逼你他妈上啊,刚刚说好的绕后你人呢?哦死了,果然是你能打出的操作。”

我沉默了一会:“你在干嘛?”

“我在给王盟特训,他中单玩的太菜了,跟他打游戏跟他娘渡劫一样——妈个鸡!傻逼你干啥你干啥!你回来啊我操!高地!清兵!家要没了你打什么蓝爸爸!你他妈是不是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开局二十分钟你是拿我当辅助还是当监护人?手把手都尼玛教不动,怎么着?非得嘴对嘴呗?”

然后我听见王盟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胖爷,我不想玩了,真的,我想上班,我今天货架还没擦,地也没拖,老板看到要骂我了。”

我仿佛已经脑补出王盟带上痛苦面具的样子,人美心善的我只好适时打岔道:“胖哥,我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想我呢。”

“想啊,怎么不想,我想你想的睡不着觉,昨个儿天真还说你不在家里安静多了——草草草!哪里来的老阴逼,敢摸你胖爷爷的腚!老子不把你脑浆子捶出来铺河道我王字倒过来写!”

“……要不我挂了。”

“嘟嘟嘟嘟——”

我只是客套一句,他挂断的不能说猝不及防,只能说迫不及待,我抑郁的望向头顶,心凉了半截。

蓝天被土楼剪裁成圆溜溜的形状,将棉白的云朵圈在一块,太阳就半遮半掩的躲藏在云层之后,偶尔露头撒下几缕暖光。

揉揉破碎的小心脏,我蹲的腿麻,活动着手脚站起来,正想抬脚走人,身后忽然响起一连串轻悄的脚步声,我听出是有人要从楼上下来,顿时警惕的回头望去,。

静候几十秒,视线尽头逐渐走出个高挑的男人,面目清秀,一双眼却如掩在月夜下的暗河,浑浊不清。

我以为是普通游客,略略松口气就准备离开,不料他一下子闪身挡住我的去路,直接与我面对,他脖子上铜钱串成的项链,正在光照下反射着淡光。

“一个人来旅游?”

我退后一步,望向他舒展却会让人本能感到危险的眉宇,生硬的开口:“不是,和男朋友一起。”

说话的间隙我迅速向外巡视一圈,竟没看见二叔或是吴家的伙计在外面,一楼的大堂也是空空如也,我定一定心神,朝他打个手势:“有事吗?没事的话麻烦借过,我男朋友在找我了。”

“我们可以聊聊天,等你男朋友过来,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至少对你来说不是。”他嗓音有些沙哑,和我讲话的时候一直在笑,但是我能看得出,他的笑意并不热络,嘴角都流连着疏离和冷淡。

“很老套的搭讪方式。”

我也顺势一笑,语气表现像是被帅哥关注的小女生,紧张又带点故作淡定的从容。

他眼睛稍稍眯起,明锐的如同猎鹰,却在极细微的一瞬就收敛如常,口吻依旧带着笑:“萨沙,你呢?”

“你可以叫我美丽的小姐,我不介意。”

萨沙读自己名字时的发音是俄语,和我以前看过的苏联电影一模一样,他从口袋里掏出盒香烟,向我扬扬手,背靠着栏杆,见我同意就用打火机点燃烟头,白雾迎面缓缓的飘来,我呼吸微凝,随即望望白云的走势,也靠上围栏避开风向。

“那么美丽的小姐,你是从哪儿来的。”

“厦门,如果你在福建待的够久,或许可以听出我的口音。”我刻意加重了闽南腔,尽量使自己在他面前呈现比较放松的状态,抓着手机的右手不经意一举。

“确实,不过我觉得你应该来自江南,那儿的风土人情更符合你的气质。”

我不着痕迹的看向大门口,浮动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是刘丧和小哥还在闲谈。

我侧头撑着下巴,言笑晏晏:“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江南是天堂胜景,世外桃源,鱼米乡——”萨沙缓缓靠近我的面庞,吐字轻的不得了:“以及,佳丽地。”

他五官犹如被浓墨重彩的笔触勾勒般摄人心魄,光与影的每处结合都是意气昂扬的少年面貌,更兼微风正好的和暖气氛,将他说出的字句都染上暧昧的煦意。

萨沙的话音一落,我稍微一撇头,立时就有匕首擦着他脸颊疾速飞过,刚好就是我方才站位的前侧一寸,在他惊愕的后退之时,我看见被刀刃斩断的发丝还在空中浴光起舞。

短短几句套出有用的信息,我懒洋洋的舒展胳膊,抽出匕首向楼下的刘丧和小哥挥挥手。

经过惊魂不定的萨沙身边,我停住步子凑近他,看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轻声道:“下次别再把迷药下烟里了,挺没品的。”

萨沙脸色闪过一丝阴戾,他直勾勾盯着我,眼光暗沉的可怕。

我心说装逼的人我见多了,还怕你个弟弟,于是冷哼一声后理都没理他,擦擦匕首掉头就走,此时他高扬的声调穿过走道远远钻进耳朵

“你叫什么名字。”

我回头莞尔一笑:“林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