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掉裤子,天真的倒霉体现在许多方面,比如现在,他想罢工回家,堵死的温泉竟自动化身成抽水马桶,将一池泉水退的一滴不剩,天真一愣,俯身看了看空空的泉底,再躺回去的时候五官拧巴,一种又哭又笑的癫狂情绪就这么出现在他脸上。
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过去拍拍天真的肩膀,他仰面看着塔顶,眼底映出手电浅浅的光晕,瞳孔却没有聚焦,无神的游离着。
空气里硫磺的味道依然浓郁,胖子迅速清点一遍物资,亢奋的劲头没受到丝毫影响,天真疲倦的喊道:“胖子,你能不能消停一下,让我喘口气。”
“做事情当然要一鼓作气,安稳是留给粽子的,快起来,回去再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躲懒,没门儿,害胖爷我掉好几十斤肥膘,不下去给老子摸半个吴山居做精神赔偿,这事儿咱没完。”
天真无奈的瞟他一眼,奈何胖子干劲十足,小哥他们也都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发,天真就叹口气,搭着我手臂慢悠悠支起身子。
刚坐直,他眉心忽拧,捂住胸口就开始剧烈的咳嗽,我牢牢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他猛咳不止,眼珠子几乎都要爆出眼眶,额头的青筋尽数凸起,像蜿蜒的线路,衬得他一贯温润的面容狰狞异常。
我心里不是滋味,看着天真足足咳有十多分钟之久,胖子冲他后背一阵狂拍,眼见他皮肤涨红到脖子根,呼吸都淹没在细碎的咳声里,我扶不稳,干脆紧紧搂住他,天真扒着我胳膊,身体从颤抖转变为抽搐,最后好不容易止住,瘫软的不剩一分余力,他牙关打着抖,手垂落在地上。
过程中,天真不断咳出来一些棉絮状的东西,他想喝口水润润嗓子,还没咽下去又吐了一地,轻咳两声,天真抹掉嘴角残余的水珠,指指地面的棉絮:“什么玩意儿,老子的舍利子吗?”
胖子一屁股坐他跟前,轻轻拍着:“不能够,像你这种大善人,要吐也是吐佛珠。”说完他一如往常般贼兮兮的笑,只是不难看出,他笑容多多少少有几分不自然。
“这是麒麟竭。”边上的小哥回答道:“多年以前的鲁王宫,你当时吸进肺里的甲片。”
事已至此,其实我们瞒与不瞒已经不太要紧,聪明如他,不会看不出来我们对他刻意的保护,谎言再完满,终究也有被戳破的一天。
他望着我们,眼神变了变,似乎在揣测什么,木安已然懒得做戏,毫不掩饰的回盯着他,幽深的眸子一览无余,坦荡如砥,还有一丝丝非常细微的——怜悯。
他们看天真,实在太像看一位将死之人,他苦笑着摆摆手,不知是逃避现实还是在自我说服,胖子就想拉他起身,天真虚弱的如同一滩烂泥,怎么拉都拉不动,胖子焦急,一铆劲要将他硬生生拖起:“走!天真!你不能停在这儿,得有个善终。”
我突然意识到,胖子一定看到了我和小哥的敲敲话,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他不明言。
拉扯片刻,我还是伸手拦住胖子,天真看向他,神情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路等会再赶,你先别急,我得留两句话下来。”
“为什么?”
“不止我,你们也得留话。”天真疲惫的合上眼睛:“咱们得把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像六年前一样。”
胖子大吼:“没时间了!小哥他看到过——”话没完就被小哥严声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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