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胖子提着一篓肥鱼尽兴而归，我问他怎么做到一下午钓这么多大鱼的，是不是给龙王爷上供了，他得意洋洋地笑：“当然是你胖哥牛逼。”

话音刚落，跟在他身后的大爷就让他快点结款，收完卖鱼的账他好回家吃饭。

我们没怎么嘲笑他，最起码没笑出牙床来。

晚饭在楼外楼小聚，坎肩、白蛇、王盟和白昊天都在，算是庆祝吴山居重新开业，胖子惦记着老板娘，推杯换盏过两回就想跑，天真直嚷嚷他不厚道，非要他自罚两杯才给放行，被我拦住：“人家枯木再逢春一回多不容易，你现在不让他走，小心他约会失败甩锅给你。”

天真表情一凛，胖子耍赖皮的功力他见识最多，不用我再多添油加醋，他立马挥手放行，转过身子又去和坎肩拼酒。

我和小哥拿人手短，一同告辞出来，临走前我再三叮嘱木安别喝太多，要是天真喝昏头，记得先送白昊天回家，大晚上的小姑娘走夜路不安全。

我神情贼严肃，正儿八经地盯着木安，他只好一脸无奈地点头。

胖子拾掇拾掇敲开理发店大门，老板娘在后厨忙着张罗饭菜，我下午跟她打过招呼，让她今晚别做小梅的份儿，我们带她出去吃。

小梅一早就想跟我俩去打娃娃，自然缠着她妈使劲卖乖撒娇，老板娘禁不住缠磨，可能是看最稳重的小哥也在，没怎么唠叨我们，只嘱咐小梅要懂礼貌别给我们添麻烦。

朝胖子暗暗对个“加油”的眼神，我俩一刻都没多待，牵着小梅直接开车走人。

小哥专注打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全程就我和小梅叽里呱啦，我和她相熟的早，老板娘平时看店没什么时间，小梅就会跑来吴山居找我们辅导作业。

半大不大的小姑娘嘴巴特甜，又长得玉雪可爱，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盯着你的时候甜笑几乎溢出眼眶，眼尾弯如月牙，非常讨喜，不附加胖子的滤镜，我和天真都很喜欢这个聪慧机灵的小姑娘。

驱车到达商场，我先带小梅上楼找饭馆，小哥去地下车库停车。在楼外楼我们都没吃多少，要不是天真拿收回吴山居做噱头，我们仨本来都不打算去。

小梅兴致高涨，嘴上不讲，亮晶晶的眼珠子到处乱转，停留在炸鸡上的目光尤其长久。

小孩子大多都喜欢吃垃圾食品，我小时候也是，但是今天老板娘没跟着来，我不好意思拽着人女儿乱吃一通。

万一小梅回去拉肚子，胖子能把我生吃了。

于是我们最终的选择是火锅店。

点两盘小酥肉解解馋，我一盘她一盘，小哥停好车找到我们的时候，盘子刚好空掉，他看着我们，冰可乐同时被服务员端上来，我心里一咯噔，大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淡然的声音自头顶飘来：“换成常温的。”

我和小梅对视一眼，都不敢提出异议。

她怂我也怂。

小梅愁眉苦脸地耸耸鼻头，估计没想到亲妈不在却跟来个爹，我接过可乐启开，插上吸管放到她桌前，一拍小姑娘的肩膀：“振作点，吃完饭我们去买麦旋风。”一听到冰激凌，小梅打起精神，又开开心心地笑开来。

“乐乐姐姐。”

瞅着小哥前往调料台，小梅吸一口常温的可乐，探探小脑瓜，似乎确定他走出的距离够远，才侧头小声对我道：“平常起灵哥哥总是最听你的话，怎么今天不一样呀。”

平日里被天真调侃被木安调侃，谁承想今日还会被一小丫头调侃，我“嘿”一声，揪揪她的小鼻头：“你怎么知道他平时最听我的话，是不是背着你妈偷偷看电视剧，然后自己脑补来着，你呀——”点一点她鼻尖，吓唬道：“小心被你妈妈发现，回去罚你抄课文。”

“我没有。”小梅委屈地眨眨眼：“上回我请吴邪哥哥教我做数学作业，听到胖叔抱怨你们俩，他说起灵哥哥唯老婆命是从，你又常拿着鸡毛当令箭，两个轮着番的折腾他。”讲完小梅还坚定地拍拍胸口，扬起脑袋想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王胖子你真是……

这点家丑你能不能不四处扬了，给我们和你自己都留点面子吧。

我扶额：“别听你胖叔的，他胡扯。”

“可是我感觉胖叔讲的对，他常常诓吴邪哥哥，却从不骗我，我看到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起灵哥哥都对你千依百顺。”小梅眨着水润的眼眸，一板一眼对我道。

我语塞，小梅就非常上道地拍拍我：“乐乐姐姐，你是不是害羞？没关系的，谈恋爱不就那么一回事，你不要当我是小孩子，咱们是什么关系，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讲的。”

现在的小朋友怎么回事？

你才小学啊！

怀疑人生半晌，我揉揉太阳穴，想起胖子交给我的探底任务，我决定转移话题

“我们先不管你起灵哥哥听谁的话，既然你觉得咱俩关系不一般，又认为自己不是小孩子，要不我们来进行点大人的讨论。”

喂小梅吃颗小番茄，我支着下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你要问我胖叔的事儿吗？”

小梅努力咽下果子，我扯张纸巾替她擦掉嘴边的红果汁，小哥在调料台徘徊许久，我悄悄抬头，看到他恰好也望过来的视线，我弯一弯眉眼，他就冲我微微点头，低首继续观察蒜蓉和炸蒜末的区别，默契的没有回来。

装模作样的不太走心，但是很呆萌。

不动声色转回头，我看向小姑娘，轻敲一下她白皙光洁的额头，笑道：“小鬼灵精，什么都知道。”

小梅学我的样子撑住下巴，歪一歪头：“我妈总夸我聪明。”

我听着，又塞块苹果给她，小梅一张嘴咬掉，慢慢咀嚼着，望向我的眼底十分安静，待到咽下肚子，她才慢慢道：“我叫你们哥哥姐姐，却唯独叫他叔叔，其实我是故意的，胖叔的意思，我看得懂。”

将小梅垂落下来的碎发别去她耳后，我垂下眼眸，心底有微酸的滋味泛上来。

无论是老板娘或是我们眼中，小梅一直是个温顺懂事的孩子。

她早早知晓自己母亲的辛苦，一放学就乖乖回家做作业，从不乱跑闯祸让家人担心。

比之尚且玩闹任性的同龄人，她更像被生活磨圆的一颗小鹅卵石，在溪水的激流里顽强挺立。即使不站在胖子的立场，我们每每提起小梅，总是叹息。

小梅低头瞧着咕噜咕噜冒热气的汤底，热气蒸腾上来，水雾氤氲，她接着道：“我喜欢胖叔，他是好人，常常照顾我妈，也照顾我，他对我们，甚至比我——比以前那个人还要好，乐乐姐姐，我不是在闹孩子气，只要我妈同意，我不会有任何意见，真的。”

她声音带着软糯的稚气，脆生生的，明明是幼童的声线，语气却如同成人般平和淡定。

我心内微叹，悬着石头亦悄然落地。

不想惹小梅伤心，我没有接话，而是突然伸手揉乱她额前的头发，小梅立马护住自己的脑门，嘟嘟囔囔我怎么能仗着手长优势欺负小孩子，我脸皮超厚，完全不理，越过身子就要去抓她。

这时小哥正好端着味碟回到桌前，他一瞥我张牙舞爪的模样，放下东西，一把将我捞回原位，被小梅好一顿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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