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跳峡奔腾的金沙江确实波浪壮阔,如果忽略我爬楼梯爬到差点跪下的大腿。
黄色的江水穿过千沟万壑涛涛而来,巨大的水流咆哮声震耳欲聋,趴在栏杆上,湿润浓郁的水汽几乎能夹着水花扑到脸上去,人群在其中渺小如同一捧沙尘,落进湍急的江里,会在顷刻间化成齑粉。
我揉着膝盖,胖子看着矗立在江畔的老虎雕像,嫌弃地撇撇嘴,转头对我们道
“我真是佩服云南劳动人民的点子,放只破老虎瞅金沙江就能评4a景区,好看是好看,可是你们不觉得糊弄人吗?”胖子用手比划着石虎:“这么说咱们回头把天真的吴山居好好装修一下,整个麻雀啄牛屁股的石雕,让小哥题字挂匾额,也申请旅游景点卖票圈钱,名字我都有主意,就叫雀食牛逼。”
“你别他妈瞎扯,虎跳峡跟老虎雕像没关系,我看过介绍,是因为一则‘常有猛虎踩着江心石跳过江水’传闻才得的名字。”天真道。
“又跟我可劲显摆。”
胖子嘟嘟囔囔地别过脸去,他录条小视频发在小花他们的群里,还贱兮兮的让他们不要太羡慕,黑瞎子随即弹来视频申请,天真接起,他没有讲话,水声和虫鸣的杂音嗡嗡作响,背景是缓缓流淌的金沙江,他蒙着面,鼻梁上的墨镜水迹斑斑,举起手对我们竖起一根中指。
“howareyou?”胖子用蹩脚的英语做开场白,黑瞎子呵呵一笑:“i"mfine,fuckyou”
天真一侧身子,将屏幕转到眉生看不见的方向,黑瞎子那边的信号不太好,画面断断续续,语音更是卡顿的厉害,讲没两句屏幕就黑掉一大半,胖子问他过得怎么样,他回答今天天气不错,两边交流的颠三倒四。
费劲半晌都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况且旁边还有眉生杵着,我们问话不能太明显,黑瞎子就道他下星期回北京,到时候再告诉我们川西的状况,胖子嘴贫,说自己等会尿泡新鲜热乎的进金沙江,让黑瞎子注意查收我们的思念,黑瞎子啧啧两声:“随地大小便罚款五百,你想我不如直接转账,一百两百不嫌少,一万两万会更好。”
天真挑眉:“谈钱伤感情。”黑瞎子抹掉墨镜上的水珠,摆正镜头:“徒弟,你要正视你自己,嫖客和小姐都比我们感情深点,抠门就抠门,别扯情不情的。”
“你不抠门怎么不给我打钱?呸,几百年不聊一回,张嘴尽喷屎。”
他们师徒俩互损的尺度通常都非常豪迈,木安向我抬了抬眼,目光不着痕迹地轻轻掠过眉生,我会意,借口想喝饮料扯她去小卖部转悠,避开天真他们。
在冰柜挑选,眉生问我日常喜好什么,我其实一般都喝矿泉水,简单粗暴又解渴,偶尔兴起会买可乐和旺旺碎冰冰,小时候养成的口味偏好。她听罢就走去冷冻冰箱,选一支草莓味的旺旺碎冰冰,我没管她,抬手给天真他们拿几瓶冰红茶和柠檬水。
在小卖部磨磨蹭蹭一会儿,感觉他们跟黑瞎子聊的差不多,我们结账走出店面,眉生掰断碎冰冰要分我一半,我摇摇头,笑道:“我只吃草莓,不吃草莓味的东西。”
眉生颇为意外地睁大眼睛:“我以为甜甜的女孩子都会喜欢草莓味。”
甜甜的女孩子,美女你真看得起我。
你要是见过我徒手拧粽子的样子,可能会立马收回现在的话,并痛骂自己眼瞎几千遍。
我面上没露出分毫,只弯一弯眼眸:“我对草莓味的香精特别敏感,觉得齁甜。”
眉生只能收回悬空的手腕,不知怎么,我总感觉她眉间有若隐若现的失望,心里有点诧异,却又想不通前因后果,她表情恢复以往的笑脸,我挠挠脑袋,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
慢吞吞走去和他们汇合,到时天真已经挂掉视频,正跟胖子闲聊,我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黑瞎子,稍微歇会脚,惬意地晒着太阳,木安一瞥手表:“再不走赶不上午饭了。”
一日三餐是大事,被他一提醒我们才想起时间安排,看没什么地方可逛,收拾收拾回到车上,继续奔向香格里拉。
飞驰在路上,看着告示牌的字体从汉语变成汉藏双语,时不时还会见到地面有软趴趴的牦牛粪,几首蓝精灵和黑猫警长的功夫,我们顺利抵达到酒店。
放置好一大箱子的行李,我累的不想出门,躺在床上温暖的被子枕头裹着,午后外面的太阳虽大,凉风却吹的我手脚冰冷,冬天的被窝和夏天的空调具有同样的诱惑力,半阖着双眼,我感到瞌睡虫直往脑门钻。
躺着躺着,眼皮渐渐关上,正如坠云端般漂浮在意识的模糊区域,胖子的大嗓门追魂似的在门外响起,格外清晰洪亮:“别睡了,赶紧起床,跟我们一块下楼吃饭。”
我心力交瘁地抬起脑袋:“我不想吃,你们就当我死了吧。”
“出来,我等你。”
清冷的声线旋即透过大门传来,我心里一咯噔,自然听得出是谁在讲话,内心剧烈的纠结一阵,我揉乱一脑袋卷毛,叹口气抓上外套打开房门,看着眼前一瘦一胖的俩人:“大爷们,你们想吃啥?”
“火锅、藏菜你选。”胖子掰指头。
“能在房间喝西北风吗?”
我仍旧不想出门,隔壁房里天真半死不活的声儿远远飘来:“臣附议。”
胖子骂道:“几步路就能给你们俩累成这样,越活越回去,不是老子黑你们,以后咱们上川西开展新业务,你俩连骡子都撵不上,骡子还能驮五十斤大米走二十里路不喘气,你们就这?”
不想跟胖子继续耍嘴皮子,我放弃无意义的挣扎,推他们出去,转头取出房卡关门,天真被木安提溜到走廊,也没得什么拒绝的余地,我再喊上眉生,不管如何民生怨声载道,最后一行人整整齐齐坐在火锅店。
胖子涮着小肥羊,沾一大坨麻酱往口里塞,眉生是南方人,她味碟和我出奇的相似,都是生抽加蒜泥,加上天真,南北阵营终于在今日形成三对三的平手之势。
天冷的火锅还是香的,颓废都在滚烫的火锅汤底里被彻底治愈,饭后,我们打算去香格里拉面积最大的依拉草原逛一逛,天真告诉我们,依拉在藏语的意思是“豹山”,取自坐落在草原北边的一座神山。
我懵懂地点头,胖子就问他是不是百度不离手,天真倔强地别过脸,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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