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毫无征兆地醒来,躺在床上的木乐乐辗转反侧一会,还是选择掀开眼皮。
眼前渐渐恢复清明,头脑却没有刚从梦境挣扎出来的困顿,她看着被黑暗淹没的天花板,发现自己意外的清醒,听见张起灵均匀的呼吸声静静传来,想要翻身看一看,又担心动静太大,会吵醒还在熟睡的他。
经过多日的相处,她知道张起灵的警觉性奇高,睡眠浅到几乎可以用闭目养神来形容,任何微弱的声音都没办法逃脱他的耳朵。
偶尔失眠的时候,翻过身,她就会看到已经入睡的张起灵睁眼,像是一直醒着一般,然后轻声询问她是不是睡不着。
他确实是她能想象到最完美的伴侣,冷静与温柔并行,话不多,却对她体贴入微。
每晚,他都会与她一起遛狗散步,听她絮絮一长串的傻话,会在她加班时泡一杯咖啡陪着她,会在周末给她买一束坠着露珠的红玫瑰花,他不太笑,却会用温和的眼神看她,仿佛世界最温柔的风都吹进他眼里。
但是为什么,她会觉得难过呢。
望着清晰的黑暗在眼前聚拢,又逐渐向外扩散,她听到窗外有零星的蝉鸣声传来。
或许她该要感到难过的,他们中间隔着一道冗长的隐形鸿沟,终生无法跨越,虽然好几次她几乎都要恍惚的忘记,沦陷在虚幻的美好当中,可在梦里都会无一例外的想起。
她想到自己沉溺的旖旎其实是一场梦幻泡影,一触即破,她想到他们本该是两条永不交织的平行线,想的越多,越是虚惘。
城市在夜色的笼罩下安然入眠,月牙明亮如玉,在墨色浸透的天穹上散出黄白月华,稀疏的星辰点缀其间,她望向窗外的天,心绪忽然沉没至海浪的最深处。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紧紧抱住张起灵。
在她靠过去的瞬间,张起灵不出预料地睁开双眼,她垂下眸子,不去看他眼底泛出来的淡淡蓝光,将头埋进他脖下,鼻尖刚好嵌进锁骨的凹陷处,沉闷的气息洒在他肌肤上。
张起灵伸出手揽住她,轻拍后背,低声问道:“做噩梦了吗。”
“没有,只是突然想抱抱你。”
无声的拥抱将她环绕在内,木乐乐闭上眼睛,温暖似乎并不能驱散深夜的寒意,她低低的出声,如同夜里寂静的风痕,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
她唤道:“张起灵。”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唤过他的名字,像在刻意回避什么,她总是喊他:小哥。
拥着她的力道向里收紧,张起灵能敏锐的察觉到她在不安,非常强烈,却不知她在不安什么,他只能给予她怀抱,手掌轻轻抚摸过她墨稠般的黑色长发,他应道:“我在。”
深重的夜色还在静静流动,微风送来刺入骨髓的凉寒,是入秋的前兆。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讲,抱着他的双臂渐松,她枕上张起灵的臂弯,翕动的嘴唇摩挲着他的骨节,她道:“睡吧。”
张起灵没有深究,只以轻吻印在她的额头。
“晚安。”
——
“为ai搭载感官神经系统,会让他们感受到类似于疼痛的知觉,是程式对外界信息进行处理后传递给中枢芯片的反馈,而机器本身,其实是感受不到痛觉或其他感觉的。”
“程序可以实现最仿真的ai设计,他们能够完美融入人类,并成为其中一员,可是从始至终,他们都不会拥有完整的人格,机器就是机器,是以理智为绝对的代码执行者。”
在昨日,她回到实验室,交上周期报告,木安的言论令她有些在意,她最近不怎么喝咖啡,打开保温杯,张起灵冲泡的枸杞茶还温热,喝一小口,她问道:“既然你们都认为,ai和真正的人类不可能相通,为什么还要进行现在的测试?”
木安翻看着她写的记录日志,不以为意:“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万一呢。”
“在你们的设定里,他是人类,即使有一天,他当真萌生出不属于机械的自主意识,你们又怎么能分辨是他自己产生的想法,还是程序分析后给出的指示?”她大胆发问。
“非常简单。”木安合上报告,看向她:“无论是人类还是ai,都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我们受宪法约束和社会秩序的管理,ai同理,他们有一套机器要奉行的法则,阿西莫夫定律让他们服从与保护人类,他们就会成为人类最忠诚的工具。之前我们设想过,当机器人守则互相排斥的时候,程序会怎么样处理,我们提出的例子是空地上有一列火车,两条铁轨上分别躺着经过程序认定的主人,和一群陌生人,机器人可以在中途改变火车的行驶轨道,选择最终由哪一方赴死。”
ai守则,主仆处于关系链条最顶端,只要不违法,主人可以命令自己从属的机器人做任何事情,甚至让机器人伤害他们自己,是一种最高级别的关系缔结程式。
木安敲敲桌面:“最后我们得到答案,机器人会遵照第零定律,以保护人类整体利益不受伤害,用一换多。”顿一顿,木安语气有几分浑浊的意味:“乐乐,你要明白,程序让他爱你,他会去爱你,但是他对你的爱,永远不可能超出程序以外。”
白炽灯的光明晃晃投在眼前,木乐乐揉揉眼睛:“你的意思是,要通过ai是否会违背程式来判定,他有没有萌发属于自己的意识?”木安点头,她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百年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案例,机器人无法抗拒程式的指令,你在异想天开。”
“你看过《自私的基因》吗?”
木安忽然问她。
见她摇头,他话音定定响起:“《自私的基因》提出人类生来自私的观点,事实上在许多层面,人类都有纯粹的利他行为,他们去奉献、付出,不求回报、不计较得失,被冠以伟大之名,歌颂成世间佳话,作者道金斯也在后来表明:我们是作为基因机器而被建造的,是作为弥母机器而被培养的,但我们具备足够的力量去反对我们的缔造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人类,能够反抗自私的复制因子的暴政。”
看到木乐乐欲言又止,他笑意浅淡:“我知道你想反驳我,它的大前提是‘只有人类’,可是我要提醒你,如果ai真的具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可以摆脱固有程序的控制,你认为,他们还是传统意义上的机器人吗?”
“不是机器人是什么?”
他笑着摇摇头,望向机械屏幕的绿色代码块,语气如常,眼底却闪动着异常绮丽的色彩,如同坠入天幕的流星,他好像已然沉浸在另外的世界里面,声音开始缥缈起来。
木乐乐听见他一字一句道:“他们会成为未来的新人类,拥有独立的法规和话语权,与人类实现真正的共生,以及平等。”
——
张起灵看出女朋友近几日的闷闷不乐,翌日早早起床打理好阳台的花草,松土施肥,给一米八续上狗粮更换饮用水,遛完狗回来,木乐乐刚好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
早餐是用海苔贴成兔子形状的煎蛋三明治,一口咬下去,爆浆的蛋液从面包中溢出,流到金黄酥脆的面包片上,小兔子长长的耳朵被染成橙灿灿的橘色,看上去极为治愈。
裁剪的海苔还有不规则的锯齿,钝钝的如同被撕开的纸张,张起灵显然并不怎么擅长摆弄小女孩的玩意儿,却还是一大早起床为她料理,想要哄她开心。
不是不觉得暖心,只是他对她越好,心底抑制不住的低沉就会越发浓郁。
她低头借着喝豆浆掩饰过去,抬头时脸颊露出甜甜的笑涡,一米八乖巧地攀住她脚踝,毛绒绒短短的小尾巴蹭着肌肤,一阵酥软的痒意传来,她弯腰揉一揉奋力求宠爱的小家伙,小哥起身收拾碗碟,在水声响起来前,他让木乐乐提前回房换衣服,他昨晚跟实验室请过假,今天她不用上班,等会他们一起去游乐园玩儿。
木乐乐凝噎半晌。
唯有一声勇士在心底回荡。
最近项目多到让她焦头烂额,每天拿咖啡当水喝,凌晨五点和通宵七点的太阳她都见过,她不敢想象张起灵是怎么顶着吴邪的暴怒给她争取到的假期,无言片刻,她从睡衣前哆啦a梦的大兜里掏出手机,一按屏幕,发现信号栏开着飞行模式。
她突然想给自己吊的不行的男朋友鼓掌。
想必吴邪和胖子现在正在实验室咒骂他们俩,并且还得是用最精华的一套“国粹”。
那么问题来了。
第二天她还能活着走进实验室吗?
木乐乐脑补着实验室炸天炸地的场景,她知道摸鱼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心下有点犹豫要不要回去自首,张起灵就适时地回头看着她:“明天我陪你去上班。”
“小哥,你是真狠人。”她仰头闷干净杯中的豆浆,一擦嘴巴,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里明亮的北极星:“不过,我喜欢。”
一时摸鱼一时爽,一直摸鱼一直爽。
——
明媚的天气最适合穿小裙子,她有一套深蓝色的及膝短裙,上半身是卫衣的样式,袖子上扎着两排白色的蝴蝶结,看上去和张起灵常穿的蓝色连帽衫意外般配。
她认真贯彻小两口上街不秀恩爱将毫无意义的宗旨,能成双的装备绝不单穿,欢乐的像只飞进草丛的花蝴蝶,最后满意的照照镜子,确认是走丢都能靠衣服配对的程度,她挎上背包,挽着人高马大的男朋友,留下一脸哀怨的一米八开开心心出门。
一米八:我不是人,可你们是真的狗。
驱车前往游乐场,因为周末的关系,清早的乐园并不冷清,相反还十分热闹,远远望去都是牵着小孩儿来玩的一家子,旋转木马一下子就成为热门项目。
过山车呼呼碾过轨道冲上云霄,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被风扬出老高,低沉的心绪霎时明朗起来,木乐乐是经典的没心没肺型人格,鲜少有事能让她伤心过两天,展开游乐园的导览图,她在实验室常干数据分析的活儿,简单瞄过两圈后就得出最迅速的游玩路线。
气势磅礴地舒展四肢,她斗志昂扬,拽着张起灵走向排队时长最少的项目开始征战。
然而实践证明,她是口嗨人怂型选手,在大摆锤上翻着白眼领略过一番生不如死的体验后,她捂着肚子,蹲在路边大吐特吐。
张起灵买来矿泉水,她喝一口,天旋地转的感觉还在颅内盘旋,一扶脑袋,她“哇”的一声又吐出几口清水,肩膀哆哆嗦嗦,抱着膝盖,仿佛一只刚进城的小土狗,弱小无助又凄楚,张起灵拍着她颤抖不止的背脊,问她要不要回家休息。
不料还在吐的小土狗一抬手,坚定道:“不,我不回去。”用矿泉水漱去口里的苦味,她顽强扶着张起灵地站起来,指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游乐设施:“好不容易从他们手里抢来的假,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死在跳楼机上。”
跳楼机:你有病就离我远一点。
刹那飞天转瞬遁地是何种感受,下来后她已经不想去回忆,这时她腿是软的,心是死的,望向天空,目光沧桑的宛若苍老好几百岁,张起灵实在看不下去她继续摧残自己,直接拽着她从激流勇进的门口强行经过。
他进商店买来巧克力甜筒,一塞一按,木乐乐就在茫然中被架到长椅上,神色呆滞,手里还拿着凉凉的冰激凌。
不得不夸一句自家男友上道。
甜食的疗伤效果永远在她心中名列前茅,香软冰凉的香草雪糕入口,坚硬的巧克力外壳在齿间碎裂,她顿时长呼出一口气,只觉得毛发都要被甜的竖立起来。
靠在张起灵的肩头,她看向涌动的人群,咔嚓咔嚓啃着甜筒。
尽管周围吵嚷不息,眼前的风景总在变幻,可是当她感受着他近在迟尺的体温,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就在耳边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内心竟久违的宁静下来,像是沸腾的开水被注入冰泉,她的胡思乱想都被按下暂停键,停在当下的瞬间。
她瞟向面无表情的张起灵,忽然有点好奇。
现在的他,又在想着什么呢。
——
从游乐园出来,已经是傍晚六点,日暮西垂,昏黄的夕阳从天穹周围笼罩过来,在天空凝聚出瑰丽的大片彩霞,夕阳的光耀目绚烂至极,似浮动的金色河水一般,洒在柏油的路面上,烫出一层滚滚的火红色。
手腕系着草莓熊的气球,木乐乐挽住张起灵走在大街上,觉得一腔的闷气都悉数散尽,脸颊的笑弧一直没有消下去过,张起灵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玩闹,偶尔伸手替她别过被风吹乱的发丝,眼底舒卷着淡淡的笑意。
直到装着机油的金属罐向她倾来前,她都在认真的思考今晚要去哪家店,粤菜还是浙菜,轰隆一声巨响倏地炸在头顶,她才茫然的抬起头,看到金属圆罐被余晖照的通体金黄,腐蚀警告的标签反射出银色光泽。
几乎就在瞬间,张起灵猛地拽过她的胳膊,身体飞旋一转,抬高手臂立马死死挡在她身前,迅捷的令她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呼吸在一刻倏然停止,她大脑一片空白,眼睛都忘记怎么去眨,望着张起灵冷肃的面目,急旋的气流声掠过树叶,枝芽顿时簌簌响动起来,如同坠地的冰雹。
金属管上红色喷漆的型号标志跳入眼帘,她想起什么,眉心立时紧蹙。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逆着巨大的冲击力翻身而上,金属圆罐“砰”一下砸到她脊骨上,骨骼迸裂的咔嚓声响起,浑浊的金色液体淋淋洒洒落下,看的张起灵心跳近乎停滞。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灼伤的疼痛,脖子忽然被人重重一捏,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看见张起灵眼里的暗光闪动如芒,却藏着一种让她难以辨别的情绪,非常细微。
没有功夫多想什么,太阳穴跳动两下,身子旋即向前坠去,神智陷入沉重的黑暗。
没有梦境,没有纷乱的思绪,无休无止的暗夜将她淹没,她被隐形的海浪裹挟着,向虚无的前方推去,似乎有断断续续的记忆从眼前掠过,她伸手,发现它们都是不成行的代码碎片,纷纷扬扬,犹如绿色的飘雪。
再后来的经历,她不大记得,如深渊般的黑暗,最终被窗帘透进来柔和的阳光驱散,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光线正好落在她眼皮之上,照亮她昏沉不已的视线。
空气弥漫着药水的味道,却不是医院常闻到的消毒水,更趋近于机械的消毒机液。
她闭目一会儿,感觉自己正逐渐适应强烈的日光,才重新睁眼,头一转,床头的保温壶还飘着热气,房间内空无一人,墙面粉刷雪白,悬挂着她再熟悉不过的员工守则。
她发现自己不在医院,而是在实验组的医务室,不免觉得疑惑,却没有人可以问。
想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况,费尽力气摸到后背,她只摸到一圈厚厚的纱布,神奇的是抬臂时并不觉得疼。
揉揉肩膀活动四肢,又奋力来几下扩胸运动,她在床上玩命折腾,还是不痛,只有浑身紧绷绷的感觉传来。
“吱呀”的开门声骤响,她回过头,见到身穿工作服的木安走进来,拿着一摞文件,一屁股坐在陪护椅上,悠闲地看向她,开口时的语气要有多戏谑就有多戏谑:“逃班逃掉半条命,真的没必要,实在累你直接请假不好?”
“别贫。”木乐乐白他一眼,抬起眸子,伸长脖子开始左顾右盼起来。
木安示意她稍安勿躁:“你的宝贝在上厕所,等会就回来。”见她面露担忧,补充道:“他没受伤。”
木乐乐松口气,缓缓躺回床上,木安翻开文件,拧开笔盖边写边出声,口气颇有几分嘲笑:“女英雄,我都不知道你脑子有没有在转,他淋点机油又不会怎么样,维修费还可以核销,你虎什么?”说着就摇摇头:“恋爱脑不可取,你现在有点上头。”
“你少抹黑我,什么恋爱脑,我记得那款机油的效用,对于机体的伤害比人体大的多,我淋到最多轻伤,养两天疤都不会留,换成他得伤筋动骨,零件够抵我多少医药费。”木乐乐欲盖弥彰地撇撇嘴:“你一点都不会寻思,我是在给你们节约成本。”
“你看我信吗?”
抬眼怼过一句,木安不想多和她争执,伸手递去一份文件,木乐乐一看,狐疑道
“实验还没结束写什么成果报告,你要申请实验终止?”
木安笑而不语,意味不明地注视着她,微风卷来荼靡的清隽气息,夹杂着空气清新剂的柠檬馨香,入鼻微凉。
她好像察觉到什么,望向内窗外空旷的走廊,又看回他,想发问,心底却能隐隐得出答案,可是本能觉得荒谬。
静默许久,她还是问道:“什么意思?”
“危险来临的时候,他决定保护你,而不是选择独善其身,你知道ai有一套特殊的自保程序,但是指令在当时没有发挥作用。”
“你在搞笑?定律第三条确实要求机器人要尽量保护自己,可前提是他们不能违背第一定律——机器人不可以伤害人类,或是眼看人类受到伤而袖手旁观。在次序上,第一定律拥有最高也是绝对的优先级,他没有违反程序。”她感到无法理解。
木安放下钢笔,轻描淡写道:“我修改过他的源代码,改的就是第三定律的前置条件。”
震撼她家一百年。
他怎么能预判她的预判?
目瞪口呆半天,她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你才是真虎。”用力揉一揉脸颊,她明白木安肯定有他的理由,淡定问道:“你改成什么了?”
“我国宪法。”
“……”
换而言之,只要不触犯宪法,ai大可以自保为上,不必顾忌人类的死活。
最重要的是,她忽然意识到,ai的源代码相当于人类法规,是机器人最基本的行为约束规范,不允许轻易更改,除非使用实验室内部的最高权限。
发觉真相的她怒道:“你们在诓我?”
合着她以为一时兴起的无聊实验,居然是蓄谋已久的坑蒙拐骗,他们是要闹哪样?
木安面不改色:“什么诓,科研的事能算诓吗,你是为未来的科技发展献身。”
“我献你仙人的大脑瓜!你自己怎么不献身,来搞我心态?你是不是有毛病!”
“你在睡觉,我在加班,你确定我没有?”
她一下语塞。
好有道理。
于是只能面色僵硬转过头,装傻。
“总之目前实验要进入收尾阶段,你的成果报告写完,材料和数据都会交上去,到时候实验体的归属权会脱离实验室,我来问问你要不要留下她,不要的话就按照老规矩解决。”
木安伸伸懒腰,口风对着木乐乐,眼珠子却越过她直接觑向门口:“本来我们俩商量就行的事儿,你非要让我巴巴的过来告诉她,害得我平白无故挨顿骂。”
他一顿,笑道:“小哥,礼尚往来,我的气不能白受,你得请两次饭。”
木乐乐一愣,惊疑不定的目光还没落到木安身上,她就注意到被扔到桌上的文件夹。
卡扣没有关严实,开口处露出来半张身份登记表,上面赫然贴着她的照片,旁边还有几行小字,记录着她的出生年月和资料。
最醒目的位置上是一行数字。
出厂编号:89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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