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冢的行程,我们分成两支队伍出发,黑瞎子、木安、刘丧、小张哥和千军万马先走,跟着十一仓的货车到达川西,他们还需要安排船队运货以及清扫旧彝寨等等,总之是苦力先锋队。
我们第二梯队只用循着他们的路线过去,汇合后直接上路,属于享清福队。
鉴定结果没有意外,虫脂玉和琥珀里的虫子出自同源,整理好要运过去的装备,天真一通电话呼来十一仓,临行前我看到多日未见的千军万马,他还是打扮的和道士一样,披头散发,充斥着一种颓□□年的气息,和初见不同的是,如今他胆颤的站在小张哥身旁,哪里还有曾经和胖子打成一团的气势。
我们帮着搬货,天真签配送单,进入山川后接收不到信号,瞎子他们安置完行李没办法联络,我们只能预估大约的时间上路。
至于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分开行动,因为胖子从黑市定的一批硬货还要两天后才到,他得等着货到签收,我刚好可以养到腿伤彻底痊愈,天真则觉得没我们在路上没什么意思,主动要求陪同。
木安看我们后一队的阵容太魔幻,属于实力和运气都没有的梦之队,决定还是让小哥跟着留下,免得我们出师未捷身先死,他们还得跑回来给我们收尸,又尴尬又麻烦。
等货的日子我们继续待在潘家园,胖子照旧开门营业,在大门口挖脚嗑瓜子,一点都没有即将上战场的紧迫感,天真就让王盟和坎肩开长途来北京给我们送车,他们开的要死要活,清早五点钟才到潘家园,进酒店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晚上去王府井聚餐,秀秀和小花都没空,只有留在北京的我们作陪。
没有老板监督,王盟在吴山居过得不错,来时脸蛋整整大一圈,肥肉红润润的鼓在双颊上,乍一看还挺有中年发福的富态相,不过和胖子还差点吨位,算是微胖。
坎肩卷着烤鸭和甜面酱,问我们去什么斗,危不危险,天真缺心眼,明知道他俩操心的像老妈子还和盘托出,王盟一听我们要去地方眼睛都不管用,咬着烤鸭卷就忧心忡忡的看向我们,天真意识到他要开始唠叨,赶紧塞一杯可乐给他:“别噎着,喝口水。”
咽下烤鸭卷,王盟没喝可乐,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真,拉长音调:“老板——”我马上打岔:“胖哥,拍黄瓜用的什么调味汁,你能尝出配方吗?感觉拌鞋底都香。”
“我闻闻。”
胖子默契值爆表,俯身凑到拍黄瓜的菜碟跟前,正好挡在王盟和天真中间:“好像有醋、香油、小米辣——跟你讲没用,我门儿清就行,喜欢什么款式的鞋,回去给你拌。”
我们一唱一和,王盟气结,坎肩就拍拍他肩膀:“要不咱们转行吧,老板天天在玩命,饭碗迟早得没,我舅妈还催着我找女朋友,过年我都不知道怎么交差,跟她说我一年到头人妖都见不到几个,她肯定要劝我辞职。”
小哥默默听着,时不时夹菜给我,坎肩幽怨地看着天真,哀哀叹气,天真捂着额头挥挥手:“给你们俩涨工资,行不行?”
“谁知道意外和工钱哪个先来。”
坎肩不依不饶,天真就怒:“我肯定活着回来给你俩发钱。”坎肩又看他一眼:“真的?”
“真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天真信誓旦旦,坎肩小声道:“不告诉白蛇行吗?”
“行。”
坎肩当即咧开嘴,起身过来以茶代酒:“祝老板你们一路平安,升棺发财。”
我觉得白蛇听到会跟坎肩打起来。
送走天真的俩伙计,一天后胖子接到签收通知,能让他紧张兮兮的硬货,自然是他最钟爱的枪支弹药,从山西轮换好几班车运到高速路口,还不敢进北京市区,我腿养的健步如飞,已经没有大碍,于是我们整理行囊,开着天真的金杯驶向四川,顺道接货。
在隔壁市郊区的偏僻路段对接完毕,胖子再握着方向盘就显得有底气许多,脸上喜气洋洋的,感叹道还得有真家伙排面才足。
黑彝寨在靠近大凉山的位置,处于金沙江环绕的一片山川,与云南省接壤,如果黑瞎子不给我们诓回北京,从云南出发,可能会更近,现在走京昆高速,昼夜不歇得要三十多个小时,胖子起头,四小时一轮换,晚上到服务区,我们开车开的眼冒金星,打开门踩上地面,冷冷的风吹到脸上,我和天真对视两眼,茫然的头脑都在发虚。
四人在餐厅排排坐,胖子端来米线,我们俩真萎靡不振,都没有讲话的力气,嗦粉嗦的几度要睡着,胖子怒斥我们才多久手艺就开始呈劈叉式的退步,到凉山还怎么下斗,天真摆摆手:“不下斗,当好汉也行。”
胖子更怒:“不是那个梁山。”
我吸吸鼻子,拧开可乐喝一口,冰火两重天在肚中下来,人顿时精神不少。
我们都是到点就换,唯有小哥开最后一段,驾驶时间最长,我看他面色没大碍,摸摸他的手却冰凉。
搓着自己刚捧过米线温热的手掌,我要去捂小哥的双手,一伸就被他倏然躲开,我抬眼瞪他,小哥就默默转头,假装看不见。
我苍蝇搓手般向他靠近:“大爷,来玩嘛。”他逃,我追,连续几次偷袭失败,我气馁,转头看到刚才还在叭叭的他们都静默无声,双双撑着下巴瞅着我俩,我问他俩:“你们看啥?”
胖子嘿嘿一笑:“看母鸡抓老鹰。”
谁让你跟老鹰抓小鸡联动的?
没人能拗得过固执的小哥,不能上手占便宜,我只得去商店买两杯热豆浆给他捂着。
重新上车时又是胖子先开,毯子给他盖腿,天真觉得冷,跑到后座来跟我们挤着睡。
小哥夹在正中,坐的笔直,只有头斜斜靠着,看上去可可怜怜,我就往上使劲挺挺身子,将肩膀凑到他头侧,让他枕上。
星星亮闪闪,照亮前行的路,我们睡的香甜,直到被覆盖到眼皮上的晨曦唤醒,我揉揉眼睛,看见还在熟睡的天真,才发现胖子没有喊我们接班,独自开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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