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提出的兵分两路,意思是让我留守,他们分成两路进山,万一瞎子他们回寨子来,我还可以接应,不会跟他们错过。
至于为什么是我留下来,天真憨厚笑道出门是苦力活,还有不可预料的危险,我受伤会让小哥心疼,还不如留在大后方烧烧炉子盼盼革命军,给他们当最坚强的后盾。
天真见我犹豫,一通花言巧语连哄带劝,好像没有我就等于没有主心骨一样,吹的口水乱喷,我挥挥手让他歇歇,斜眼道:“画饼还得是你在行,吴老板。”
“我没画饼,你看我不真心实意?”
天真一双汪汪的眼睛过分水润,又大又圆,直勾勾地盯着我,纯良的不能再纯良,我举手投降:“让我当混子还包装的花里胡哨,我又没拒绝,我当,我当还不行吗。”
胖子勾住天真肩膀:“吴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天真露出得意的笑,要跟胖子击掌,然而下一秒笑容就凝固在脸上,因为在整理装备的小哥忽然回头,对我们淡声道:“一起走,不留人。”
“为什么?”天真问。
从窗户可以看到阳光照上其他房屋的琉璃瓦,正折射出异常漂亮的色彩,早晨的白雾厚厚凝结在半空,遮住碧绿的树冠,薄薄的水汽和纱雾都在炫光中翻转,建筑群穿插在其中,直如仙宫一般美轮美奂。
小哥站在窗口,背上登山包,晨光洒在眉间和鼻梁上,融出冷暖交错的辉彩,他看向我们,容色比雾气更淡:“他们不会回来。”
我看的如痴如醉,脑子一抽就脱口而出道:“小仙男发话,你们还不速速遵旨。”
天真和胖子对视一眼,又看着我们。
他俩没有笑,但是眼里的戏谑让我心里猛地一咯噔,立刻意识到什么。
完犊子。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今天的小哥将不再是小哥,小仙男的称呼会跟随他全程。
果然,我听见胖子用能实体化出波浪线的妖孽声线,矫揉造作道:“行,都听咱家小仙男的。”天真一背装备,笑如狗子,让我想上去抓花他的脸,只听他道:“请示仙男,咱们接下来该往哪儿飞升?”
我弱弱出声,试图挽救:“我是口误,你们别上纲上线。”胖子甩都不甩我:“仙男普度众生,他肯定没意见,况且我们又没嘲笑你,还不能跟风喊喊你的爱称?”
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小仙男还真完全不在意,只转身走向大门,淡漠如真仙男。
天真还在用眼神笑话我,小哥停在门口,微微侧头,余光瞥向我们,幽深如潭,我们纷纷收声,抬步跟上他,走出过夜的寨子。
内寨高楼林立,廊桥和临水的吊脚楼分布最广,我们一路穿梭在房屋之间,早雾渐渐散去,如同被拨开的透明纱帘,茫茫林海和广阔无垠的蓝天显露出来,经过琉璃瓦折射出的光线,变得柔软温和,斜斜的从屋檐倾泻而下,在芳草间摇曳。
走到内寨环绕的深处,眼前是一座由四根巨大廊柱撑起的大殿,杂草丛生,旁边是险峻的山崖,在大殿中心,杵着高耸的青铜雕像,形状似柱,花花绿绿的锈壳从柱底结到柱头,使得柱身本来的面貌模糊不清,大概就是小张哥提过刻有独目巨人的神铁。
我知道小部分的白马藏人、纳西族、独龙族和彝族,都口口相传着人类经历三时代的神话,传闻第一时代的人类只有一只眼睛,称为独目人,虽然和凉山彝族传播最广的《勒俄特依》有出入,但是传言其实并非空穴来风。
在上世纪曾在青河县境内出现过一颗巨型陨铁,重达32吨,在陨铁附近十公里左右的山沟,还存有大量酷似陨铁的神秘金属,上面刻着牛、羊、马、驼等古代动物,以及两手环抱于胸前的独目人。
而彝寨的独目神铁被发现之初,洋人就认为铜铁里面另有乾坤,可是毕摩一直不让他们触碰,彝民更是奉为神迹,如果铜像是一层外壳,包裹在内的或许正是陨铁。
我是空想派,胖子却是实践派。
胖子对于神鬼的态度并不坚定,他不是坚决的无神论或者有神论者,左眼皮跳他就会欢天喜地的去买彩票,并兴致勃勃地等待开奖,右眼皮跳他会安慰自己封建迷信不可取,天真戏称他是“顺我者神明,逆我者迷信”,胖子也不辩解,依旧我行我素。
现在最想破开雕像看看的正是他,天真劝他给自己积点德,好歹是人家民族的神铁,别瞎来,胖子掷地有声道什么神铁,都是破四旧,是封建社会的毒瘤,他作为曾经的青年突击队优秀队员,绝对不能姑息放任。
他跟天真贫的嘴皮子生花,手上还没闲着,一铲子就要敲下去,小哥伸手阻止:“不能动。”胖子抬高的膀子立马往回一收,铲子咔哒归位,动作丝滑无缝衔接:“嗻。”
我笑着拍拍他:“好敬业,小胖子。”
胖子拿眼珠子瞪我:“什么小胖子,你才是太监,我是王大官人。”天真就调侃他,两眼促狭起来:“你和西门大官人什么关系。”胖子不但不生气,还嘿嘿一笑:“当然是好兄弟,北风吹,秋风凉,谁家娇妻守空房,你有困难我帮忙,我住隔壁我姓王。”
可能是听他们贫的实在没谱,小哥死亡凝视移过来,罩住他俩,足足停留十几秒,天真和胖子双双一噎,我心里顿时笑的要死。
半晌后,小哥才移开目光,大殿背靠进山的两条路,他解开背包,又在我们的注视下脱下外套,露出精壮的三角肌,只留里衣,蹲下拿出一罐药膏,开始往身上涂抹。
“你的小仙男真是此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要不我俩回避一下,你上上手。”
天真搭住我肩膀,一本正经道。
眼睛发直的我赶紧揉揉眼皮,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抬头却看到阳光在小哥的肌肉线条上镀出金弧,挥洒的荷尔蒙气息简直要砸我脸上,五官逐渐僵硬:“我觉得行。”
他和胖子真就一人抠半罐子药膏,闪身躲进大殿后面的树林,胖子的声儿远远传来:“妹儿,你别扭扭捏捏的,狂野点,小哥喜欢!”
真·热心老王。
可是我只是在口嗨而已!你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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