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胖子让我狂野是要有多狂野,听着树丛扰动声渐渐微弱,斜阳照出的斑驳树影,郁郁葱葱的绿意半遮天色,湛蓝从树隙间透出,让我想起在蓝月谷看到的池水,蓝的清透纯净,在风起风歇的短短几秒,他俩窜的没影,只剩下我和小哥沉默对望。
乳白色的药膏涂抹开来会变得透明,像女生平时护肤用的乳液,清凉的药味混进风里,如同薄荷般的芬芳,我听到胖子的嘟囔声远远传来,轻的像一缕妖风,他埋怨道药膏擦着跟风油精差不多,用在痔疮上岂不是辣屁眼,真不明白小沧浪是怎么想的,天真让他别唧唧歪歪,速战速决,等会还可以回来看我们的热闹,希望能看到刺激的场面。
哥哥们,你们能不能小点声。
真的没想过传音距离吗!我好尴尬的!
我内心只觉得深深的无语,小哥见我一直站着没动,迅速涂完胳膊,放下药罐子,抬头淡淡地看向我:“过来,我帮你。”
白天艳阳高照,并没有夜晚的寒凉,气候维持在相对适宜的温度,我麻溜脱去外衣,单手抓起已经垂到脖子的短发,喜孜孜坐去小哥身前,有胖子的预警,我没被药膏凉到,肌肤先是感到微微一冷,旋即就会生热。
小哥涂抹的细致,手指在皮肤上轻缓地游离,指腹摩擦的热度会缓解药膏的凉,从双肩到背部,我能感受到指尖划过骨骼的细微痒意,抬头看他,目光清澈如玻璃,不见分毫的浑浊,只有阳光从眼底透出来。
在他帮我涂药时,我忽然想到,其实相伴几年,我们都处在以礼相待的交往尺度,小哥对我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他清冷克制,即使在一起过夜,我们总是相拥到天明,伴侣之间亲密的行为,对他而言似乎是剥离的,可是我知道,他的心,会偶尔炽热,像冬夜里跳出方寸之外的火星。
最初,我以为是时代遗留下来的观念差距,小哥又成长在族规严谨的张家,我不在意恋爱会以何种方式呈现,爱与爱的表达方式本来就因人而异,只要与爱相关,无论隐忍或是放纵,都是对爱的一种注解。
但是,我有非常微妙的感觉,小哥的循规蹈矩,除开封建礼教的影响,以及他认为对我的郑重与珍爱,还有什么在约束着他。
或者,他还在顾忌着什么。
我想的出神,思绪被小哥为我披上衣服的动作中断,涂药已经完成,他刚刚涂到一半就来帮我,自己还没有上完药,我草草穿上衣服,拿过药罐子:“我来,咱们互帮互助。”小哥没表现出不乐意的神色,安静地背过身子,半蹲着任由我造作。
想着药膏凉,我挖一坨放掌心和匀才涂到他身上,像小时候我妈给我涂大宝的样子。
我手势不讲究,宛若面点师傅给他从头到尾抹一遍,最后以脖子收尾,我捧着小哥的脸,认真涂着他脖后的部位,树叶的剪影印在地面,一晃一晃,像是盛夏天,我们坐在雨村的院子里乘凉,长长的常春藤垂下来,被风吹的簌簌而动,胖子和天真在闲聊,小哥闭着眼小憩,睫毛投下一片安然的阴影。
岁月沉淀的香味总在不经意时飘散出来,我转过头,阳光亮到无法睁眼,心念一动,趁他躲避强光时我仰起头,飞速在他脸上啄一下,看着小哥深静的眸子泛起微波,我粲然一笑:“胖哥没骗我,你果然喜欢野的。”
皮完额头就被小哥倏地敲两下,咚咚两声回荡在风里,我捂着头,噗嗤声传来,看见胖子和天真站在大殿口,俩人正一脸嫌弃地指指点点:“幼儿园式处对象。”
我骂道:“好过你俩单身狗。”
天真叉腰:“单身狗有单身狗的好,麦当劳半价冰激凌我能吃两个。”
“小哥不爱吃冰激凌,我也能吃两个。”
“……杀狗诛心。”
嘴上互怼,脚下没停下来,我们跟着小哥从寨群深处走入密集的山林,树木参天,藤蔓类的植物简直横行霸道,攀着树干和岩石肆意生长,结出来的叶片多如牛毛,苔藓附生,虫蚁穿梭在其间,还有生有蘑菇和木耳,几乎能形成小小的生物群落。
我们看见有不少昆虫和鸟窝,不像雷城会被毒雾团灭,心逐渐放下来,药膏可以让蚊虫不近身,对地狱魔虫般的五彩斑斓虫更是有奇效,不过效果只能坚持半天,到点得补涂,不然药味挥发,味道会变得非常难闻,其中酸爽我们可以自己体验。
按照我们先前约定的路线前进,不管黑瞎子他们如今在哪儿,手头的事解决完,他们肯定会要跟我们汇合,不回寨子的话,最可能的地方是眉河,因为进山的两条路,无论从哪条出发,要去盲区,最终都得先到眉河。
植被茂盛,树的冠层遮天蔽日,虽不如云南雨林的潮湿,但因长久无人,土地堆积着厚厚的植物,根茎交错,走到矮树与灌木丛交汇的岔口,有手臂粗的枝条横贯在空中,长着尖利的木刺,砍都砍不断,需要躲着走。
不知道我们没来的前几日是不是下过雨,在地势较低的凹陷处还有积水,泥土泡的软烂,天真最不愿看到这样的状况,他还指望能通过脚印寻人,要是下雨,行走留下的痕迹会被雨水冲刷,能找到他们的线索又少一条,走在树下,天真唉声叹气,胖子挠挠耳后:“要不咱们让小哥喊话,刘丧传话,告诉小张哥,交人质不杀。”
天真翻白眼:“现在指不定谁是人质。”
也是,毕竟他们面对的是瞎子和木安,这两个狼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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