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大暗,阴云堆积的越来越厚重,太阳没有再露头,整片天空都是灰黑的色调,云被风卷成狰狞的形状,向前飘动。
雷鸣时不时的发出低吼,失去阳光照射,风已经彻底湿润下来,吹在身上,寒意刺入肌肤,终于有几分晚秋的凉。
小张哥面不改色,明锐的眉眼逐渐被阴沉天光吞没,目光隐隐有乌云迫出,却没有表现的明显,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下巴微微的律动,像是在玩口香糖一般。
我坐着他蹲着,两人相差一截距离,他上半身又比我长,看下来时难免显得居高临下,我没有仰头,只偶尔用余光瞟瞟他,更多时候都在专心处理胳膊上的伤口。
小张哥单手搭住膝盖,并不答话,眼睛却愈发玩味的盯住我,像在逗弄狗崽子,我猛地瞪他一眼:“看什么看,非礼勿视。”
“我俩又没干什么,族长不会瞎醋的。”
我给肘关节上的伤处涂完药,闻言一瞄他,缓缓伸出手,开始解脖子上的钮扣。
他不解,还真没移开目光,直勾勾地望着我一颗一颗的解下去,直至解到第三颗扣子,露出凉嗖嗖的锁骨,以及肩膀上洇着大量鲜血的伤,他才倏地转头,瞟向远方的树木,眼珠子骨碌碌的转。
大风刮过树林,碎花与枯叶在空中交缠着卷起来,如同小小的漩涡,平地而起,肩伤是在滚坡的途中,被竖起的尖利岩石磕中。
木安诚不欺我,他重金买来的战术冲锋衣,质量的确不错,我从坡头滚到坡尾,衣服真的没破,就是人差点死了。
洒着消毒水,空气浑浊的味道被酒精覆盖,小张哥脑袋转过四十五度,喉结隔着皮层上下滚动,颈纹凸显,像条风干的腊肠,他默默道:“要不要我帮你?
“你要来一张族长体验卡吗?”
“不敢不敢。”小张哥摇摇手:“你什么虎狼之词,我年纪小,头脑单纯,还没娶媳妇,听不得乱七八糟的话。”
“你有勇有谋,还有你不敢的事儿?”
他勾唇一笑,自以为憨厚的眨眨眼睛,却因为对着空气,显得好傻,他嘿嘿道:“谢谢夫人,等会能跟族长再夸一遍吗?”
“可以,我还可以多跟他夸夸你的智商和心机,结合实际案例,例如我身上的伤,还有你引导过来的猴子,你觉得我该从哪里讲起,要么,从你们在外寨看见鬼影的时候开始?”小张哥脖颈略微一僵,眼角的光缓缓看向我,面色仍旧镇定,我轻声笑道:“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气氛静谧片刻,他幽幽道:“吴邪还记着过年调戏我他的事儿?其实我们老人家没什么恶意,喜欢嘴上逗逗你们年轻人,而且千军是留守儿童,没怎么见过世面,童年尽在山里数蚂蚁,嘴上确实没轻没重的,他是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这没得洗。”他半是叹息半是无奈,眼光愈发纯洁:“实在不行,我给吴邪赔不是,老大不小的人总不能还学小学生斗气,有事可以沟通,真不至于给你可劲上眼药,我们都是半截入土的老头,能有什么坏心思,夫人,你要明辨是非。”
好一朵绽放在深山的绝世白莲花。
装x还是你小张哥牛。
我给他气的脑仁发胀,深呼吸一口气,干脆用霸总打败霸总:“张海楼,我现在耐心有限,跟你废话是给你机会,你利索点坦白我还能给你减减刑,别跟我套娃。”
“我知道我肯定有错,我错在救你不及时,才会让你误会——”小张哥还在油腻的逼逼叨叨,我突然伸长手臂,直接往他脖动脉狠狠敲下去,碧绿的鳞光从领口瞬间射出,如绿色的雷光,我嘲笑地一看小张哥,凌厉的掌风猛然转向,徒手劈上蛇身,震的它往后一仰,沿着风向又登时钻回小张哥的衣领。
小张哥不明白我什么用意,脸色微微讶异,却没有自乱阵脚,而是紧张兮兮地压住衣口:“你怎么老对我的小翠有想法。”
胸口顿时一哽,我选择无视小张哥的耍宝,闭上眼整整呼吸,使自己尽量更像个正常人,待到气息平静,我瞥向小张哥,学着小哥的语气淡淡道:“我记得过年的时候,你的蛇,是在吴邪对你产生敌意后才忽然出现的,它能通过你身体传来的反馈,感觉到外界对你的威胁,从而发动攻击,对吧?”
小张哥赞叹一声:“族长教导有方,居然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
化你妈妈的吻!
此时我眼里一定有火花迸出,我黑着张脸不言语,只见小张哥适时地顿一顿,又补充道:“当然还得是夫人你天赋异禀,孺子可教,一般傻子——啊不,一般人想实现智商的飞跃,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一。般。傻。子。
怎么办。
我现在看见他就觉得好生气,怎么忍都忍不住,我想弄死他啊啊啊啊啊啊!
“你能交流我们就继续交流,不能交流我不勉强。”我面如铁青,小张哥一乐:“夫人,太动气对身体不好,会长皱纹,要不我们找地方先躲雨,事儿后面再谈?”
我爬起身:“不躲,今天我就要淋成高烧,然后回去跟小哥告状,你等着。”
“告什么?”
“告你驴我,骂我蠢,还有,见死不救。”
小张哥眼底笑意浓郁:“我哪有见死不救?”
我冷冷地看着小张哥:“你的蛇能感知到危险,既然面对人类时它不怂,证明它不会因体型差距而退缩,可是为什么,你对付猴子的时候,蛇没有跳出来?”我逐渐逼近小张哥:“不必装傻,我来替你回答,因为你早就埋伏在附近,猴子从我背后偷袭时,你本来要出手,却没想到我还有能力反杀,你在等我命悬一线,好救我于水火。”
小张哥始终浅浅地笑着,像听到什么笑话,并没有心事被戳破的心虚,我定定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看不清是清是浊,深的犹如黑洞,可以吞噬一切的光。
最后,我移开头:“你有能控制猴子的方法,不管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现在你想要的,是让队伍分散开来,越散越好。”
雷声轰隆隆的炸响在天空,如爆炸般的震耳欲聋,银色闪电劈开沉沉的天穹,碎裂的纹路从天际直穿地表,雨点重重地坠到面上,由小转大,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我听到掌声在耳边响起:“族长是给你吃了聪明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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