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坚持想看看我伤口长啥样,我心想当初他一口差点给我咬个对穿,真要让他看见,还不得愧疚的现场给我磕俩响头。
我没耐心哄一百多斤的孩子,于是就道小哥才给我包扎好没多久,让他别捣乱,不然等小哥起来看见绷带的扎法不对,我们不好解释。
我深知刘丧的鼬生准则就是偶像最大,偶像说的都是对的,偶像做的都是好的,总之他偶像永远不会犯错,如果有错,他会好好思考一下,怎么甩锅。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刚才还软磨硬泡的刘丧立马坐如鹌鹑,再也不缠着我要解纱布。
两人静静对坐片晌,刘丧对我道:“你去睡会吧,我守着。”
我听完真的非常想倒头就睡,因为我脑子已经沉的跟坨瘤子一样,但是想到刘丧不靠谱的行径,又实在很难放下心来。
最后我只能强忍着翻涌而来的困意,坚强道:“不用,你不用管我,自己养伤最重要,我等他们俩起床再说。”
“你不相信我的业务能力?”
“……也没有,我不想辛苦病人守夜,良心会痛。”我心虚地停顿一息。
这死孩子猜的还挺准。
看我声势不壮,刘丧就笑,也不拆穿我。
不明白是不是我错觉,或者是没有天真在场他本来就这个样。
我感觉他现在变得特别温和友善,像学校里年年三好学生的乖乖仔,一脸弟弟相,整得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
我是不是欠的,咋就看不得人家正儿八经。
默默转过头,我百无聊赖用手摩挲着粗糙的岩壁,选择用无声应万变。
细碎的石子颗粒滚滚而下,幽幽的光束照出一道扇形光区,密集的石灰轻卷舒漫,散成薄薄的云烟。
我看着石粉在空中幻化成形状各异的剪影,支起下巴,渐渐地又有几分困倦,头不住地往旁边歪去。
神智模糊间,耳膜轻鸣,身旁仿佛传来一句低低的话语,一阵风似的钻进耳里。
虽然声音轻的几不可闻,好像一晃就会被吹散,但是我却意外听的分明,每字每句,清晰的犹如大雨倾盆。
他道:“那场火,不是我放的。”
我猛地一激灵,马上坐直身体,看向他的眼睛微微瞪圆,满是诧异和不明所以。
刘丧坦然的与我对视,目光清澈纯然,似泉如水,没有一丝浑浊。
嘴唇徒劳的开合两下,我嗫嚅半晌,还是定格在沉默当中,渐次地安静下去。
刘丧的视线并没有在我身上停留很久,短暂的掠过,又移向前方,没入深黑的虚无。
半晌后,我听见他缓缓道
“我爸死后,我一直没有回过家,第一次回去,是因为要取走我爸的遗物,在我爸的房子里,我跟那个女人平心静气坐下来喝了一杯茶,我没想过要拿她怎么样,只想让她赶紧把我爸的东西拿给我,我好尽快走人。”
他不管我愈发讶然的神色,自顾自地叙述着,声线平淡:“喝完那杯茶之后坐了一会,我莫名其妙就有点头晕,那个女人让我回房间休息一下,我心里其实是抗拒的,但是不知为什么,那时我稀里糊涂的就去了,一觉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家里全是火,房梁烤的焦黑,几乎要塌下来,烟非常浓,根本看不清路,我吓得要死,马上就去拧房门,结果发现门锁卡的紧紧的,不管怎么使劲都打不开,窗户也一样,是有人用铁丝从里面绕死的,竹签粗的铁丝,被火烧的滚烫,用手也掰不动,当时火势特别大,我想尽各种各样的办法,都没能逃出去,后来过了没多久,可能是吸进太多浓烟,我又逐渐的不省人事,迷迷糊糊中,我好像看见有人踹破窗户冲进来,然后扛着我从窗上的破口跳了出去,可是那时我没什么意识,不知道这是不是真实发生的事,也没看清那人是谁,等我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插着输液管,护士告诉我,送我来医院的人是消防员。”
我静静地听着,望向他平静的面容,没由来的,心底忽然感觉有一丝真相和虚幻重合的异样感。
如同正在坠向地面的凌乱拼图,在落到地上的瞬间,其中两块正好天衣无缝的衔接在一起,砰的一声,震的我思绪四起,有个念头电光火石般浮上心头。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轮转好几遍,我斟酌着词句,轻声问道:“你不记得是谁救你出的火场?难道不是消防员吗?”
“不是。”
刘丧摇摇头:“消防员找到我时我早就躺在外面的空地上了,那里只有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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