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瞪着胖子,不住去自己揉被拍红的大腿,骂的嘟嘟囔囔。
而我看着小哥演算的渐入佳境,想到此前种种,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寒意附着在骨头上,胳膊上逐渐爬满一粒一粒的鸡皮疙瘩。
大家都沉寂下来,沙砾滚动,小哥的动作并没有因外界而被影响半分,一时间只能听到石子摩擦地板的沙沙声,寂静如夜。
无声的半晌过后,是天真忍不住先开了口:“他妈的,百民国的神棍能未卜先知给我们算一卦也就算了,算命本来就有两头话的说法,应不应的还不一定,连年份都算的这么准就离谱,一年不多,一年不少,老子有种被监视的感觉,还是被几千年以前的腌咸菜监视。”
“谁说不是。”
胖子搭着他,吹胡子瞪眼道:“咱们一举一动在人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像孙猴子翻不出五指山,他们就拿着那个什么魔法水晶球,一、二、三、四——咱们正好七个人,还能妥妥客串一把七个小矮人,明器是咱们要找的白雪公主,那俩杀千刀的小张就是俩老巫婆。”
听到胖子居然拿格林童话来类比,天真半是欣慰半是阴阳:“果然是要给小女孩当干爹的人,童话故事看的熟门熟路,白雪公主张口就来,都能寓教于乐了,要换成以前,估计现在只知道送人祖坟螺旋升天。”
胖子不满地看他一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都会奇门遁甲了,我看个童话能稀奇到哪儿去,而且什么给人当干爹,还没谱的事儿,你少给我四处吆喝。”
刘丧对胖子的中年恋爱没什么兴趣,只把话题扯回到正事上,认真道:“你们先别打岔,我觉着这事没你们想象的那么诡异,天干地支和公历纪元法不一样,公元是每一年都不重复,但天支六十一轮回,用天干地支纪年,每过六十年就会有个壬辰年,也许是巧合。”
他这番发言少有的提到点子上,不过还欠点火候,瞎子见我们聊的热火朝天,按灭烟头走过来,顺口补上最后一把火。
“几位年轻人,因缘际会可以是碰巧,但更多其实是故意为之,年初他们俩来找我的时候,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破绽,骨子里的迫切却是无法掩饰的,他们两个不声不响的蛰伏多年,不会不明白急于求成绝非好事,可他俩还是一再坚持要我放出风声,又大肆地宣扬他们的五鬼搬运之法,为的正是尽早放饵把哑巴钓出来,非常明显,他们当时在赶什么时间点,等不及就干脆不等了,而后面我们一来,刚好遇上金沙江百年一次的大枯水,什么几十年几百年难得一遇的事都让我们碰上了,这还能是凑巧吗,我徒弟倒霉也不至于倒霉成这样,不然他还用得着下地赚钱,直接专门诅咒别人,收谁的钱就去谁对头家里晃一圈,分分钟克的别人家破人亡,比当鸭子还轻松。”
瞎子站在天真身后,顺手捋直他翘起来的呆毛,悠然道:“总而言之,巧上加巧,只能是人为,不会是意外,张海燕七窍玲珑心,有事往他身上推准没错——话说哑巴,你家取名还挺风骚的,一米好几的男人叫什么张海燕,你本名不会叫翠花吧?你不好意思跟我们讲,才诓我们是忘了。”
……瞎子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当初听到千军万马的大名时我也有这种怀疑。
我们都很坏心眼,瞎子误会,我们也没人去给小张哥正名,由着瞎子满口张海燕的喊。
最后是木安听着别扭,纠正道是张海盐,声调都不同,怎么还能听错,之前不是叫对过吗,瞎子就笑,说以为我们有口音,毕竟一屋子住久了,什么都容易传染。
木安有点气,我去拉他,压低声道跟瞎子计较是会把自己气死的,不如少说两句。
这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小哥已经进行到入局的关键,最是全神贯注,我见他在一旁的地上写着阳遁41局,好像跟奇门遁甲差别也不大,歪着头又蹲回去,开始看他演算。
或许是看我注意力又被拉回到排盘上,沉默已久的小哥斜眼瞥了瞥我,眼底墨光流转,深深浅浅,转回眸后就淡淡道:“在太乙,所算年、月、日通用阳遁,太乙跟奇门遁甲算是触类旁通,两者的区别同样在于顺序,阳遁第一局太乙始于一宫,顺行九宫,阴遁第一局则始于第九宫,逆行九宫,但无论阴阳,都不入中宫。”
我听的入神,托着腮就望向他,额发半垂,鼻梁高挺,若隐若现的藏在发丝间,愈发衬的他脸庞冷硬立体,犹如精美的石膏。
他似乎发觉我在看他,但并不在意,只顿一顿,继续道:“因为太乙取象北极星,北极为体,北斗为用,北斗围绕北极旋转,北斗为北极帝星所乘之车,帝星乘车临御八方,可以预知生杀祸福,足够占卜所用,所以太乙只需考治八宫,而不入中五宫。”
我不时的应和,表示自己的专注。
“你就待着,别动了,你不在他不说话的,我看不懂。”刘丧自以为小声,实际音量已经大的可以放喇叭了。
木安和胖子都在后面用眼神嘲笑他,连小哥都用眼角的光瞟了瞟,我不忍心拆穿,只有忍着疯狂上扬的嘴角点点头。
不同于天真,小哥每步都走的稳扎稳打,局势越深,我们也都集中起精神,不再嬉闹,边听小哥偶尔的讲解,边看他如何落局。
看到后来,我发现太乙的算法很清奇,大部分靠取余法,用两个数相除,不管商数而求余数,计算机里的除法是不会显示余数,而是精确到小数,因此取余是需要手算的。
大致的过程是用所求年积年数,累除三百六十五元六纪周期数,入纪元数再除七十二,不满余数即为入局数。
阳遁41局的41也是这么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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