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包人殴打我们就像暴打小朋友,瞎子被一掌给拍到石墙上,墙灰哗啦啦的洒落,他在尘烟弥漫间勉强站定,摇摇欲坠地撑着墙,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渐渐拉扯出一弧苦笑:“难搞。”
我动一动手臂能听见骨头嘎吱作响,鼻腔都是痛的,每次吸气和呼气就像有把钝刀在锯气管,牵连着胸腔,痛意汹涌,不由得也笑出一丝苦意:“我感觉内伤了。”
千军万马见我们难以招架,更不敢掉以轻心,喷完火就一拍背上的木头匣子,一根木剑从匣口飞出,他又甩手一推,木剑突然燃起熊熊火焰,被千军万马转手掷向包包人的脑袋,烈焰烧的空气发烫,噼啪的炸裂声微微响起。
我很少关注千军万马,对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个神神叨叨的道士而已,小小的木匣常年背在他身上,更像装饰品,现下看他出手跟变戏法似的,出其不意,却招招狠辣,不禁收起玩笑之心,只见火色如电,一举劈开昏暗的甬道,红色的光滚上半边洞顶,照的眼前如白昼一般。
而包包人就在炫目的焰光之中转身回旋一踢,砰的一声巨响,火剑竟给他生生踢碎,爆出一团燃着火星的木花,如雨般落下,弧形的青烟升起,似一张青灰色的迷蒙大网。
它在网内,连面目都被烟雾化成淡淡的一笔水墨,出击之凌厉却不减反增,迅速助跑,卷起膝盖直往千军万马胸前狠力一顶,我甩出短刀,他矮身一躲,腿风却被这下动作带的轻微一顿。
趁着这个空档,千军万马架起手臂往前一挡,重击全数落在他的防御点上,但力量无法化尽,整个人还是被砸的翻了出去,俯身咳嗽不止。
没有刀,我现在赤手空拳,又刚刀完它,无疑是个活靶子,我心道要糟,立马俯身贴地一滚,它明明没有任何发动攻击的前兆,在我滚出的一瞬,原本站立的地方落下一击,它折起的手肘在砖面上砸出道凹陷,碎石飞溅,有几粒擦破脸颊,划出两道刺痛的血痕。
这b人的速度根本无法防备,全靠预判和运气。
我喘着粗气,隐约感到一股力竭的虚弱正缓缓涌上四肢。
“侄儿,能牵制住它二十秒吗?”瞎子朗声问道。
我瞠目:“多少?”
“十五秒。”瞎子改口。
千军万马爬起来,取出一兜子的符纸,眼神坚毅:“可以的,我能给她凑五秒。”
“行。”瞎子飞起一脚把我的刀踢回来,咣的砸到我跟前:“咱们活不活的全看你们这二十秒了,要争气。”言罢他转身撒丫子就要跑,包包人当即一脚招呼上去。
千军万马见状赶紧把符纸往前一甩,紧接着拔出匕首掷过去,寒光如电,疾驰而过,刀刃刺入符纸,火点子一起,整张符纸登时燃成一束花火,火球一般直冲包包人的腿骨。
它空茫的眼睛一转,火势凶猛,不得不收腿向后撤开,右手扣起,朝着我的咽喉一指劈下,我猛地一后仰,它立时改变方向,奇长的手指又向下切来,紧追不放。
我心底简直要骂娘,利爪当空而下,却无可退的余地,放在平时,二十秒只够胖子炫两个橘子,在今时今日,却从没觉得短短数十秒有这么难捱过。
“我草!”
电光火石间,斜里刺出千军万马的一声国骂,他竟倏地一下弹跳起来,身形之敏捷完全能与小哥比肩,他不用任何技巧,直接打横往包包人身上兜头一撞,浑不顾忌,瞬间把包包人撞出两米开外,气场之凶,如狼似虎。
这会他目眦欲裂,或许是心绪紧张,想都不想就怒号道:“族长老婆要是死我跟前!我回去要被千刀万剐!你他妈休想陷害老子!”
我躺在地上,目瞪口呆。
千军万马喊得多,我差点忘记这货本名是张千军万马,人家是货真价实的张家人。
果然,在张家连个神经病都比我神经的厉害。
我抖抖衣服蹒跚起身,瞎子刚挣出一条路,才跑到豁口跟前,包包人眼见不对,居然意识到整件事的关窍,不再管我们,矮身冲出,直追瞎子而去。
好不容易拖住它一时半刻,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切付诸东流。
我知道瞎子有听声辨位的能力,拔起刀就纵身横向扫向它的下腹,本来无声的追击在我刀刮之下擦出一阵摩擦之声,如钢铁刺耳,瞎子的身位立马一偏,躲开包包人袭击的锋芒,向前滚地而出,同时丢出手里的甩棍,包包人偏头一避,瞎子就接上一记滑铲,俯冲到豁口跟前,大喊:“再撑五秒,想办法让它的后脑勺对准我!”
“你可真看得起我!”
我嚎的肝脏都在发颤,刀尖被包包人伸手一抓,他全然无视短刀的锋利,抓住刀片就往力狠狠一拽,要将我拽到它身前,我心急如焚,松手它就会转头找上瞎子,不松他又要弄死我。ωωw..net
战局紧迫,往往连容纳人神思一转的时间都没有,我心下一狠,决定豁出去了,并不挣扎,反而握住刀柄试图跟它角力——在我被毫无阻隔拖过去的时候,我满心操蛋,让这毁天灭地的实力差距打击的神形俱灭。
这个张家人是右撇子,我沉住气,刚想如法炮制的来一手预测,结果脑袋一撇,正好撞上它迎面而来的爪子,我心里狂喊你个老阴b不按套路出牌,好在它出手实在太快,我们双向奔赴,居然奔过了头,我的头颅擦着它指尖而过,头皮猛然一紧——
这老哥不善罢甘休,抓不到我头就干脆揪住我头发,他拽紧我一把头发,把我从地上拎起,我痛的脑花都要烧糊了,瞎子站在酒精浇过的地面上,低头朝洞口一喊:“丁满!”
我剧痛之下还没丧失清醒,叫道:“它还没过去你要烧谁!”
包包人的脑袋靠着墙壁,它一手握刀一手拽我,我挥舞双手拼命向千军万马打手势,他抓着匕首跟个河马一样晃晃悠悠贴墙冲过来,包包人果不其然微一侧身,一部分的后脑暴露在外。
洞口有点燃的防风火机抛上来,瞎子的面容被火苗化去焦点,逐渐模糊出一道熔金般的轮廓,我看见他在火光的照耀下轻声笑道:“这火可不是给它准备的。”
我一呆,这时火机落在酒精之上,火浪一飞冲天,绕着石墙节节攀升,似洪流般势不可挡,甬道内涌动的昏暗被尽数冲碎,在瞎子身后晕开一片硕大的烈色幕布。
他在烈火中央,笑意显露出一种从未在他面上见到过的冷冽,与漫天火树格格不入。
双目被灼出大片的火红,晕眩的几乎无法聚焦。
不过瞬息,瞎子在火花燃到最高点时踏墙一跃,身影裹入风里,却比风速更快,连给它反应的空隙都没有——
甩棍的破窗锥镀上一层金光,凌空冲来,笔直没入它后脑勺的肿包之内。
只听尖锥入肉的闷声“噗嗤”一响,锥体贯穿包包人的整个头颅,发痛的头皮乍然一松,包包人像是一滩失去支撑的烂泥,软趴趴的伏在地上,再无声息。
瞎子看着我,忽而向我张扬一笑。
“这火,是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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