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0 章 第七百一十章(1 / 1)

我看着小张哥拴好安全绳,正在试绳子的松紧,忍不住问道:“你都哪里找来歪门邪路,你属耗子的?到处钻?”

小张哥全神贯注,似乎在完成一件很重要的活计:“我有高人指点。”

我心里一咯噔,没料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连基本的迂回都没有。

尽管我真的很想忍一忍,毕竟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最佳时机,但话到嘴边就如箭在弦上,可谓是不得不发,我秒回道:“什么高人?”

小张哥看我一眼,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终于问出来了。”

我被他一脸看穿的神色噎到,顿了顿,随即坦然迎着他的目光,承认道:“没错,这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你背后究竟有什么人。”

小张哥上扬的嘴角有几分诡谲,眼底如渊,闪烁着隐秘的光点,像是被触及到什么内核一般,我竟从他自如的面容中看出一丝隐隐的兴奋。

半晌,他笑道:“是你的贵人。”

我上去一掌就拍他头:“装你二大爷!”

小张哥不偏不倚给我拍个正着,他也不闪躲,只望着我笑,我看的发毛,扬起手还想揍他,被木安握住手腕,安抚道:“别理他。”

我从木安眼里看出很淡的否决意味,一寻思也是,光靠打没用,等会再给他打爽了。

我俩都没带绳子和岩钉,所以只能等小张哥下到井底我们再重复利用他的绳索向下。

在他下爬的空隙里,我还在认真思考要不要趁机跑路,但想一想,与其回去跟着小哥他们当无头苍蝇,不如去看看小张哥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明显,他手里掌握着一部分我们触摸不到的真相,跟着他一定会有收获的。

我跟木安对视一眼,几乎是视线交汇的同时,我就能确定他和我的想法一样。

小张哥下行的方式非常轻盈,他身体的柔韧度很高,腰身始终是弯的,脚尖点在满是水流的井壁上,明明看上去没有什么着力点,却能很神奇的支撑住,不过几下的功夫就没影了。

差不多五分钟以后,小张哥大剌剌的嗓音夹杂在流水声中响起:“你们可以下来了!”

木安伸手拉了拉拴在岩钉上的绳头,确认够结实后才望向我:“我们一起下去?”

我看了看水花四溅的深井,这要是一失足应该就不用抢救了,于是点点头,马上又问他:“你能行吗?别逞强。”

“逞强?”木安觉得好笑:“你确定不是自我介绍?”

我被他说的面上无光,板着老脸一推他:“少磨磨唧唧的,干活。”

木安这点就跟胖子不同,他取笑人大多都是点到为止,不会追着人使劲笑。

他把绳索抽回来,用安全扣在我俩身上固定好,在井口拉住我的手,先让我下脚试试能不能走。

结果就是我在滑不溜秋的井壁上完全挂不住劲,踩一脚滑一脚踩两脚滑两脚。

木安就在这看着我一步两步,一步两步,一步一步是爪牙,是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

我他娘的都滑出曳步舞了。

我冷酷的像个杀手,让木安别笑了赶紧把我拽上去,他笑的龇牙咧嘴,把我拉到地面上后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还能怎么办,一脖子吊死祈祷自己下辈子投胎成壁虎吗,当然只能指望你了。

木安表情有一点微妙的得意,看起来超级幼稚,他背对着我弯下腰,示意我上来。

我刚趴到他背上,他就轻声问我:“还记得七岁我背你那次吗?”

痛苦的记忆闪了我的腰,我顿时咬牙切齿道:“你这不废话,我死都会记住的。”

我以前皮,除了狗屎不敢尝,其他什么都敢干,木安相对文静一点,总跟在我屁股后头。

当时我拉着他非要爬树摘果子,他劝不住,在树下急得团团转,一边让我小心一边干着急。

我听的分心,脚一劈叉,整个人啪叽一下就滑下了树,脚踝磕在树枝上,肿的老高,躺在地上人很安详,离去世就差闭上眼睛。

木安一看就吓哭了,七岁的他背起比他大半个小时的我,边哭边往家里跑。

怕我死了,他跑的很急,在路上又摔了一跤,真是好大一跤,他背着我摔翻出去两个跟头,我小辫子都给他摔散了,我说要不你就让我自生自灭吧,你先回去摇人,他很执着的说不。

我记的很清楚,那天他背着我一共摔倒三次,到家的时候我魂魄都要散开了,灰头土脸的,我妈一见我们就发出土拨鼠尖叫,说我们是去炸鸡窝了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我欲哭无泪,眼泪鼻涕糊成一团,抱着她腿就开始哭,木安在我旁边哭,最后演变成我俩抱头痛哭。

那个夏天的蝉鸣声很响,总是扰人清梦,但我每个夜晚都睡得很香,因为我石膏打了多久,作业就让木安帮我写了多久,虽然他根本没意识到我瘸腿不影响写字。

想着,我就听到木安轻声一笑,显然这些记忆让他感到愉悦,我气得锤他肩膀,他却连声音都染上了笑意。

“搂紧了。”

他刚说完,我还没反应,他抓着绳索一跃而下,我只感觉重心一腾空,溅起的水汽环绕成雾,贴上肌肤,我手立马抓紧他的衣领,稳住平衡。

风声呼呼拍打着耳廓,只见木安脚尖踏在井壁上,借力一蹬,停留不到半秒就往下继续跃去。

几下连跳,木安带着我无惊无险的落地,井底的水线淹没到小腿,小张哥就躲在旁边的井岩之下,他后有一条延伸到前方的阶梯。

木安把我放到小张哥身旁,涉水过去扯下绳子,我伸出手把木安拽上来,两人好整以暇地看着小张哥,他指指石阶:“走完这段路就到了。”

阶梯平坦,四周是一个拱形的溶洞,石壁有被水长年累月浸泡出来的痕迹,湿度高的离谱,站在这里就仿佛泡在水里,而脚下的台阶用一块一块不平整的石板砌成,踩上去会松动,但向上的坡度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我们走在水帘洞似的阶梯上,偶尔有水滴落到衣领里,刺骨的凉意带着潮湿气蔓延开来,我抬头一看,发现顶上积聚着许多要落未落的水珠。

小张哥见我一直抬着脖子,对我道:“如果不是枯水期,现在我们是没机会进来的,平时这里常年嗯就是被水淹没的状态。”

我见缝插针问道:“你是不是就等着枯水期诓我们进来?”

小张哥不满地看向我:“什么叫诓,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来找虫盘的吗,还没找到?”

说起这个我就有点破防,过来被人耍的团团转,什么都没拿到,还要给人嘲笑,于是我黑着脸不回答,小张哥笑两声,倒是没有继续追问。

我跟木安肩并肩走在小张哥身后,有的地方积水几乎能淹到小腿,裤脚全部湿了,我边走心里边盘算着怎么小哥汇合。

啪嗒的脚步声一声响过一声,不知响了多久,直到衣领被水浸的湿漉漉的,黏附在脖颈上,我刚想问一句,小张哥突然停住脚步,问我们还有没有荧光棒。

木安取出几根递给他,几道光弧飞旋着抛出好几条抛物线,转眼就被黑暗吞没,视线中只剩几个光点越飞越远,竟连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小张哥严肃道:“底下的洞很深,你们小心。”

“不是,小什么心,我们要干什么,直接跳下去吗?”我抓着他。

小张哥看我仿佛看着一位同志:“我会跟你们一起的。”

我露出惊恐的表情:“谁要跟你一块死。”

木安拍拍我,蹲下去用手电照出脚底下的台阶,用松动的木板凌空架在半空,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根本不敢把脚伸出去。

我探出头,有细微的风扑到脸上,四处一瞟,才发觉前面的路已经走到头,我们似乎正站在一座断崖上。

“你不是说走完这段路就没了,骗子。”我骂道。

小张哥笑道:“这不是还没走完。”

“接下来难道要走这烂木板?想我死就早说。”

小张哥抱着胳膊看向我:“你要不敢就别下去。”

我目露精光:“我不去你能放我们走吗?”

“能,前提是你们能走回去。”

想起被小张哥炸掉的通道,我们身上没有硬家伙,光靠挖,得挖到天荒地老去。

小张哥想拍我的肩,仍然被木安一手打掉,他摊手道:“只有一小段路,眼一闭就过去了。”

我视死如归地看一眼深不见底的大洞,让小张哥赶紧带路,不然我要后悔了。

小张哥叫我们把手电筒都先固定好,伸脚踏在木板上,吱呀两声,木板在他踏上的一瞬就断成两截,断掉的一半木头连带无数碎木屑滚落下坠,不过片刻就没了声息。

说不害怕是假的,但小张哥浑然不惧,踏着剩余的木板就往下走,期间也有木板断裂,他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一步接一步,动作矫健,仿佛如履平地。

眼看他要消失在我们眼前,我立刻踏到了木板上,追在小张哥身后,在高空之上甚至都没时间胆战心惊,只顾着脚下,停也不敢停。

大约十几步的功夫,小张哥利落跳到了下方的断崖上,我追的着急,最后一步想着拼一把学他跳过去,刚起跳就感觉另一只脚踝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身体登时往下一歪。

“乐乐!”

是木安的喊声。

在这短短的一次呼吸间,我惊出了一身冷汗,起步的后继无力给会跳跃造成致命影响,断崖离我不到半米,但没有后续发力的支撑,我是绝对不可能跳上去的。

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我咬着牙伸长手臂,想试试看能不能抓住断崖的边缘。

这时,挂在胸前的手电光掠过小张哥的面容,我看见他眼底燃烧着一簇幽暗的火焰,讳莫如深。

在手指划过涯边的瞬间,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抓住,向上一提,下落的速度就此停滞了半秒。

趁着这须臾的空隙,脚腕同时也传来一股强劲的抓力,两边用力,我像一条腊肠一样,给这两股力道硬生生绷在了空中。

小张哥死死拽着我的手,一点劲没省,抓的我皮肤都红了,我吸着凉气,让他轻点,他向我身后道:“你松开。”

我回头一看,木安正单手抓着木板,身体是荡过来的,好让另一只手能扯住我的脚踝,我们仨就像三串葫芦,正以一种微妙的平衡串联起来。

他毫不退步:“谁知道你会不会在我放开后松手。”

“我想让她死刚刚就不会救她。”

木安冷笑,还是不同意,两人非常有默契的把我往里扯了扯,继续打嘴炮。

我人要裂开了。

我崩溃道:“两位大哥,你们考虑下我的死活。”

“是他死犟,你劝劝他。”小张哥道。

我向小张哥艰难地抬起头:“你就不能先放手吗?我看你也很犟。”

“你想好了?我这一放你脑袋可就直接拍在石头上了,毁容事小,摔成脑震荡我不负责。”

“你能对我负责什么,你撒开!”

在我怒吼之下,小张哥松了手,我顺着惯性往后一荡,侧边有块凸起的石头,正对着我的太阳穴,我马上抱头,用胳膊护住要害。

我即将撞上石块之际,木安扯着我的脚踝猛地向上一提,凸石竟刚好擦着我的头顶而过,我仰起头看了看,伸手反抱住木安的大腿,顺势固定住了身体,我就让他松手。

木安力量惊人,也是木板坚强,他手臂绷直,用了个类似引体向上的动作,自己先翻了上去,坐在木板上,再用绳索扣上我装备带的安全扣,把我固定在另一块木板的底端。

他两三步踏过去,在断崖上向我伸手,我俩的臂长正好足够,我就这么靠着木安的臂力爬上了断崖,双脚落地的时候,刘海都被汗浸透了。

我揉着红肿的腕子,小张哥就在旁边道:“你欠我半条命。”

我有气无力地跟他道谢,木安问我怎么回事,他在我后面,能很明显看到我右脚被重物拖住了,但看不清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