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跟着小男孩一路向着北边走去,在这一路上,他能感觉到小男孩心中的恐惧。
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忍受着饥饿,还有在挖坟时弄伤的手指也被弄伤了,在寒冷的天气下愈发地疼痛难忍。
可是小男孩没有回头,他大步前行,在冰冻的河道上费力地砸开冰面,喝一口冰冷的河水。
但是冰水下肚,让他的身体状况愈发糟糕。
陈洛好几次看到他都要昏死过去了,他却仍然凭借一口气死撑了下来。
小男孩在荒野上刨开冻土,寻找草根充饥。
陈洛不知道小男孩要去哪里,但是看着他执着和坚毅的眼神,即便是陈洛早就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有些触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终于坚持不住冻得昏迷了过去。
一个砍柴路过的樵夫远远看到了他,当即快步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
樵夫看到已然快要油尽灯枯的小男孩,也顾不上去山上砍柴了,而是立刻带着小男孩回到了自己简陋的家中,并且请来了部落中的巫医来救治他。
樵夫家里还有一个结发妻子,但是成亲多年却始终未能生下孩子。
只是他们虽然家里十分贫困,但是夫妻二人都极为心善。
樵夫夫妻悉心照料小男孩,过了好几天终于让他恢复了生机。
“孩子,你可有名字?”
樵夫妻子温柔地问。
小男孩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看着那女子,然后摇了摇头。
樵夫妻子以为小男孩是忘记了,又或者没有名字。
在大荒中,部落混战,常有流离失所的孩子,他们倒也不意外,并未深究小男孩的身份。
小男孩此时看着温柔的樵夫妻子,想到的全是自己母亲的模样,眼睛里有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樵夫妻子心疼坏了,将小男孩紧紧的抱在怀里,“不怕不怕,以后我就是你的娘亲了,咱们家里穷,不能给你锦衣玉食,但是我们会好好的疼你爱你,让你长大成人。”
夫妻二人没有子嗣,所以对小男孩格外地疼爱,真的当作亲生儿子来对待。
渐渐地的,时间缓缓流逝,小男孩一天一天长大,变成了一个魁梧有力的年轻人。
他穿着粗布的衣衫,憨笑着陪伴着父母一起下田,一起砍柴,一起坐在炕头上聊天。
日子过的平淡且安稳,没有任何的波澜。
在这一年,部落中的大巫祝要选拔族中的少年来修习巫术。
少年因为天赋卓绝而被选中,正式开始修习巫术。
陈洛这个时候才知道玄天君是什么年代的人,他竟然是洪荒时代巫族的后裔。
巫族相信万物有灵,而且可以通过精神感召祖巫降临,并能召唤各种生灵助战,讲求精神信仰和精神力修为,成效极快。
少年时代的玄天君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在不到十六岁的时候,就成为了部落中最强大的巫术修行者。
而此时,少年玄天君意外得知了,另外一个巫族部落准备偷袭他所在的部落。
大荒之中,适者生存。
一个巫部袭击另外一个部落,为的就是生存和修炼资源,结果通常都是以灭族,幼时玄天君的部落便是最直接的例子。
按照陈洛的猜测,玄天君应该立刻将这个消息告知大巫祝,可是他并没有,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去通敌。
陈洛看到这里的时候怔了一下,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个巫部养育了玄天君将近十年,他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件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玄天君那道苍老的声音在陈洛脑海中响了起来,“选择告诉部落中的大巫祝敌袭,或者通敌,告知对方部落中的防御情况,你.......如何选择?”
陈洛心中蓦地一惊,他脑海中飞速思考了起来。
片刻后,他突然开口问道,“灭了玄天君全族的便是养育他的这个巫部?”
“是。”
陈洛叹了一口气,他总算是知道当年不过是小男孩的玄天君为何会执意北上了。
玄天君知道是这个巫部灭了自己全族,所以要潜入这个巫部,用他们的力量来替自己全族报仇。
一个只有六七岁的孩子便有了这份心机,而且他在不知道这个巫部会怎么对待外来者的情况下,还敢冒险一试,未尝不是在搏命。
成了就复仇有望,若是不成,在危险重重的大荒中,他这样的孤儿也活不了多久。
陈洛沉默了好一会儿,这的确并不是一个能轻易做出的选择。
因为陈洛看到了少年玄天君踌躇满怀,举棋不定的样子,他在最后关头也犹豫了。
玄天君纵然和这个巫部有血海深仇,可是毕竟和巫部的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年,还有对他视如己出的父母。
在报答养育之恩和报灭族之仇这两个选择之间,玄天君在反复摇摆,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陈洛沉吟了良久,当即便开口道,“为人子,既已发下誓言为双亲和族人报仇雪恨,纵死不能退缩。养育之恩亦不能不报,护养父养母离开,再诛偷袭之巫部!”
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洛身形的一切骤然变幻。
一个年轻男子踏空而立,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飘扬,他身前漂浮着一柄古朴的飞剑。
而在他身前身后,以及天上和地下,都是满脸愤怒的修士。
他们纷纷寄出了各色法宝,铺天盖地的朝着青年男子轰了下来。
陈洛一眼就认出来了,此人正是成年后的玄天君。
“既然无事,那便说明刚才已经通过了。”
陈洛微微怔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了。
刚才虽然没有直接告诉玄天君做了什么选择,但是能到这里来,说明他做的选择和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差别,又或者跟他做的差不多。
他此时傲然立于空中,孤身一人面对着几乎数万修士。
面对飞过来的各色法宝,玄天君神色冷冽无比,漠然的看了过去。
此时的玄天君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沧桑,他忽然单手握住漂浮在身前的那柄飞剑。
刹那间,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玄天君长发肆意飘飞起来,口中冷喝一声,“今日吾便用尔等练气士的手段,送你们入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