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二章 奶奶(1 / 1)

血族手札 墨渖未干 1790 字 7个月前

刚才还如常人一般的手臂突然伸长至几十米,轰向愣愣地站在雪原上的维奇。

路西双臂挥动,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只留下一片拳影,如同枪林弹雨般袭向地下的维奇。

维奇交叉着双臂护在头顶,路西的拳头势大力猛,而且速度极快,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反击的空隙,只好双脚发力,死死顶着。

但肉体上的疼痛也比不上他此时内心的翻江倒海,他的惊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怎么可能?”幻想变成了现实,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维奇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这个现实。

拳头轰炸持续了仅半分钟才停止,大概路西见到维奇丝毫没有反抗的念头,也就没有兴趣再打了。

“好了,你打了我,我打了你,我们两不相欠了。”路西说完又咧了咧嘴,“不过你刚才那一拳可真痛啊!”

见到维奇这副魔鬼一般的样子,粗神经的路西好似不以为意,完全将他当成了正常人的模样,他爽朗地看着维奇笑了笑,接着转身就想走,维奇赶忙过去拉住了他。

“干嘛!”路西没想到维奇是这种纠缠不休的人。

“你是路飞?”

“不,我说过了,我是路西。我要成为周游世界的男人。”路西咧开嘴一笑。

“你就是路飞。”维奇坚定地道。

“我不是!”路飞也生气了,他叉着腰对着维奇叫道。

“那你从哪来?”

“我家在南边很远很远的一个小渔村。”

“你手臂怎么会突然变这么长,难道不是吃了什么恶魔果实吗?”维奇看路西还在狡辩,恶狠狠地质问道,獠牙毕露。

路西仰头直视着维奇的眼睛,学着他的模样,呲出虎牙,同样恶狠狠地道:“我那是八——九玄功!”

维奇可不知道什么八,九玄功,他认为路西还在嘴硬,指着他的鼻子道:“那你不好好呆在你的渔村里,跑到昆仑来干什么?”

维奇只见得路西一愣,脸上闪过短暂而触不可及的悲伤,路西声音显得落寞了几分:“村子发生了海难,阿娘,姆妈,阿爸,姐姐都死了,全村只有我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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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小就住在海边的一个小渔村里,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出海打鱼为生。

我听爸爸常说,深海里有怪物猛兽,所以他们只能在近海捕一些鱼虾为生。

即便如此,我也经常听说出海捕鱼的渔船遭遇了意外,有渔民葬身海底,或者被突然窜出来的大鱼吃掉了。

每次阿爸出海,我和姆妈都很担心,阿爸是全家人的支柱,他要是垮了,我们的日子便难以为继了。

好在上天眷顾我们家,阿爸虽然经历过许多海难,和死神擦肩而过,但也都只是受了轻伤,而他那些惊心动魄的经历则成为了安抚我入睡的冒险故事。

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好在一直都是这样,也并不觉得苦。

我最爱的人是奶奶,她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了。

她很唠叨,日复一日地和我重复着只要不是傻子便早已知晓的道理,我可不是傻子。

吃饭时,看书时,玩耍时,她经常会连续抛出数个无营养的话题,我时常有心却无力接过她的话。

可能他会觉得我寡言少语,所以又劝诫我应和气与人相处。

我的确很沉默,不过唯独是对家人的时光里。

奶奶又很迷信,整天念经拜佛,也不知道在这末世里,她拜的又是哪门子的佛。她希望佛龛中的菩萨能够保佑我一家子,我深不以为然,若真有菩萨,便不会让他这一生遭遇如此多磨难了。

关于这个问题,我不知道多少次反驳,对她大声咆哮,争得面红耳赤。她说不过我,便以沉默相对,然后依旧是念经,拜佛。

平常出个门,她都会珍重地塞给我一个黄布袋缝制的大悲咒以保平安。

我不解为何只是去打个弯,都要求个菩萨来保驾护航。咒符被我狠狠地摔在地上,随即又被温柔的捡起,然后被我暗暗地塞进哪个角落里,也许等哪一天重见天日,就是被蹂躏成团扔进垃圾桶的结局。

她有点胖,那些肉搁在矮矮的他身上显得很有福相,可是也带来了疾病,有时走快几步都会气喘。因此我常常劝说他,有空应该多去散散步或者和村里的老头大妈们一起跳跳舞。可是她从未去过,只是宅在家里念念经。

奶奶也很笨,没什么文化,说话常常未经过思考,这也是我疲惫于与她说话的原因。有时被唠叨地实在忍不住了,我也会向她大吼“别讲了!”,又或者单纯地爆一些浑话。

我经常告诫自己,奶奶是最疼我的人,我不能这样做。可是没用。当罗嗦与无脑结合,便让我抓狂的像不停地被圣僧念紧箍咒的大圣。

奶奶也没什么素质,经常把擤鼻涕,然后随手甩在庭院的场地上,跟村子的任何人都能聊得起来,甚至不认识的人。有时换来一些无意义的对白,有时则是一片沉默,令一旁的我好不尴尬。我也因此不愿和他同行,觉得坍台。

她做饭很美味,会变着花样给我做出前所未见的佳肴,十分合我的胃口,这算是她众多缺点汇成江海中的一颗闪亮贝壳。以前吃多了也不以为意,但后来吃许多饭菜都食之无味,也许是她把我口味养刁了。她做饭习惯放很多油,那时候吹毛求疵的我揪住这一个缺点瑕疵便会无限放大,现在想想,我真是一个混蛋白眼狼。

然而,奶奶得重病了。

奶奶被阿爸和姑姑带着去附近的镇子医治,等我和村子里的朋友玩耍回来,是阿姆告诉我这个消息的。

那一刻,我还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我没哭。

我们那附近根本就没有能够医治这种病的医生。

最近的安全区离我们村子也有两百公里,即使我们跋山涉水到了那,也拿不出钱给奶奶治病。

奶奶又回家了,她看起来好像和以前并无区别,她摸着我的头安慰着我。

我转头望向阿爸,才惊然发觉那个顶天立地的守护神脊背弯了好多,脸上也悄然布满了皱纹。

那时候我才明白,人不是慢慢变老的,而是在一瞬间突然变老的。

等回过神来,我在黑夜的床上哭了,那是种压抑不住,撕心裂肺的悲伤。

也许平时我“去死掉算了”的混账言语竟然应验了,呵,真是“尽责”的菩萨。

想到可能再听不到她的唠叨,想到可能再也吃不到她油腻腻的菜,想到可能活生生的人便会在明日化作一抔尘土。

我哭了,嚎啕大哭。

或许在奶奶看来,生病的那段时间却是她生命中最快乐的日子,平常态度最不好的混账孙子和儿子都在悉心照顾她,陪她说话聊天。

我能看得出,她应是开心的。

奶奶很可怜,但他也是我前半生见到过的最坚强伟大的人。

爷爷在我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就遭遇海难去世了,她一个女人没有另找人家,而是东奔西走,到处找活干,硬是靠自己养活了四个孩子。但对她的磨难仍未结束,她最小的儿子,我的亲叔叔也在几年后意外坠崖离世了。

我想,对于一个女人最大的磨难莫过于此了。

不过奶奶没有寻死觅活,他把我爸爸和两个姑姑养大,为爸爸娶了个媳妇,把两个姑姑都嫁了出去。

日子虽然贫苦,但她也没让自己的孩子饿着。

这些往事都是我出生以前发生的事了,是奶奶在和我聊天时笑着对我说的。

我不知道奶奶是如何撑过来的,又是如何笑着把这些辛酸往事说给我听的。

我不敢细想,怕在奶奶面前落泪。

如今父亲和姑姑们的生活过的越来越好了,只是重病的奶奶还是有所担忧,他担心着每个家庭的和睦,担忧着我们这些孙辈的未来。

我看不惯,也不知道多少次我对他说,为别人操劳了一辈子,现在也该干点自己喜欢做,想做的事了。

可她却笑着说,她这辈子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姐弟能有出息。

我无言以对,后来想了想也是,奶奶这一辈子都是为别人而活,现在老了病了,怎么还会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呢?

我不知道是该同情她,还是该敬佩她。

她就像一粒尘埃被风扬起,它未曾到过远方,未曾留下点滴痕迹,它只是狠狠的落下,狠狠地落下,燃烧着自己带着更大的能量,狠狠地溅起了我们,让我们能飞得更高,更远。而她只愿在她滑落的瞬间能够再望一眼正在高空飞扬的沙粒。

她没有属于自己的人生意义,但她知道她是对的,她是我最厌烦的奶奶,我是他最疼爱的孙子。

我希望若真的有上苍,能别再让她承受痛苦了,她这一生应是该苦尽甘来了,若还不够,请将磨难加诸我身。

我希望若真有漫天诸佛,能让她健康地活到她的孙子娶妻生子,事业有成,到时候我要把我的孩子交给她养,这是她希望并为之而乐的。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佛前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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