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不用跟来,我有些累了,准备回去休息。”
巴拓拒从后殿回到大厅,婉拒了几名贵族的挽留,偏头看了眼端着酒杯朝他敬酒致意的依图尼,冷哼了声,从侍者手里接过披风,罩在身上的一瞬,径直走出了大门,周围侍卫过来护送,被他挥手打开,微凉的夜风扑上有些醉意的脸上,骑上坐骑,兜转了方向,回头朝灯火辉煌的宫殿望去一眼,眉宇间,有着不甘的森寒。
“凭什么,我立那么大的功劳,解救这个国家臣民免于灾难,皇位却不给我…….”
咬牙切齿的声音挤出牙缝,巴拓盯着上方,同样走出宫殿的二哥,鼻口冷哼一声,勒转缰绳,带着麾下的骑兵离开。
蜿蜒而上的皇宫石阶,依图尼负着双手站在边缘,看着远去长街的兄弟,眼睛眯了起来。
“走的这么匆忙,不知道他和父亲在后殿说了什么,现在又立了这么大一个功劳,看来皇位是他的了。”
站了一阵,回头看了眼宫殿,已经没了继续参加宴会的心思,回到等候的车撵,挥了挥手:“回去吧。”
离开了宫殿范围,辉瀑城中此时还处于大胜尸鬼的热潮里,衣着性感的女郎站在街边踏着舞步,招揽客人,各种夜间才能见到的小吃,热气蒸腾,依图尼的车队从另一条街过去,原本坐在街口,一家摊位的身影,付过了钱,起身走进了旁边不远的小巷,肩上的黑鸟也在此时飞了出去。
相邻的长街。
宽敞的路面,行人相对较少,滚动的车辕驶过去,车角悬挂的魔法灯摇晃间,附近一处巷口,灰暗中,一道人影正从里面无声的冲出来,脚下猛地一点,岩石铺砌的地面,瞬间炸开,身形如同炮弹般疾射而来。
御车的士兵还未做出反应,就与冲来的身影撞在一起,身体呯的在车撵上翻滚,摔去地面时,车厢内,听到动静的依图尼打开门扇:“发生什……”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几乎本能的去关厢门,一只手掌伸了过来,将他抓住,一起坐了进去。
失去车夫的车撵渐渐停下,后方反应过来的骑兵围上来,车厢里,被推搡进去的依图尼翻滚了两圈,狼狈的挣扎爬起,双手急忙朝对面的袭击者摆了几下。
“我知道真正袭击你国度的人是谁?!”
戴有黑色手套的拳头,距离鼻尖停下,封闭的空间,呼的刮起劲风,将依图尼脸上皮肉都吹的凹凸起伏,披肩的长发也在向后剧烈抚动。
依图尼吞了吞口水,感觉到鼻孔有股温热流了出来,但此时他一动不敢动,就那么看着对面披着斗篷的身影,以及兜帽阴影下露出的半张脸。
片刻,就听对方发出怪异的泰特里亚语。
“你刚刚说什么?”
“我…..我知道……尸鬼你做的……”依图尼强任下被对方独眼盯着的不安,挥手朝外面赶来的骑兵喝道:“都退下,我没事!”
踏响街道的蹄音逐渐停息,满脸冷汗的依图尼见对方已经没有动手的意思,飞快转动脑子,组织起语言。
“皇室统治这个国度已经十五代了,从没有发生过现在这样的事,你一出现,我就猜到与外面的尸鬼有关,加上储君的死,不难联想到,你是他征伐的那个世界的人……”
说到这里,他声音陡然小了下来:“.……你过来报仇的,对不对?”
兜帽下,夏亦微微点了点头,对方说的,他并不否认,戴着手套的手伸过去,拧住对方衣领,拉到了面前。
“告诉我,刚刚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出来,或许,我可以送你一份大礼?”
“多大?”
“皇位,够不够大?”
听到这句话,依图尼胸腔剧烈起伏,手指在袍角上捏了又捏,渗出了一层冷汗,但终于还是做出了某个决定。
他点点头:“希望你信守承诺。”
其实依图尼说出夏亦的身份,并不难,暗麒皇室统治这里已经许多年了,这块土地上的人靠着汲取南大陆的养分,过的丰衣足食,就算没有工作的人,都能活的很好,而南大陆的人,根本进不来这边,所以不可能存在刺杀这种事。
唯有仇恨的,就只有刚刚确定了死讯的哥哥——阿尔托利.暗麒,征伐的异域,他的死说明了征伐失败,那对方借助空间节点过来寻仇,也就说得通了。
“……我不知道阿尔托利对你们的世界做了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征服过的世界,通常都只留毁灭。”
夏亦右眼下的皮肉微微抽动,声音低沉挤出:“继续说。”
“他不仅仅是这个国家的储君,还是格拉什神殿的侍奉者,上层之国是靠着他们统治南北两个大陆,而被立为储君的人,会成为神殿的侍奉者,为他们做事。”
“做的事,就是毁灭其他世界?”
“不是…..好像是夺取异域什么东西,献给至高的格拉什神灵,阿尔托利出征你们世界前,就去了神殿一次,如果我没猜错,他是被奉神者召唤过去,嘱托了使命……”
“不用再说了。”
夏亦打断他继续说下去的话语,目光冰冷:“那个地方怎么去?”
“就在辉瀑城后面的卡卡罗莫多山巅上面,人是无法上去的,就连飞鸟也无法上去,那里施了禁空的铭文咒语,只有储君和皇帝才有链接那里的传送节点,当然,如果你要徒步走上去也是可以,不过那要经过好几座有守卫的神庙……交易是否有效?”
“你转移仇恨的计谋很娴熟啊。”
夏亦拍了拍他脸,“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到,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得到皇位,可能今晚交易就会达成,对了,你儿子吗?”
“???”被陡然转移话题的依图尼有些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能对方并不放心他,所以想用威胁家眷的方式,他点了点头:“我有两个孩子,都是很强壮。”
“嗯,没事了,你就等好消息吧。”
夏亦陡然朝他笑了笑,转身打开厢门,唰的投进了黑暗里,依图尼连忙冲出来,站在车撵上,看着昏暗的街景之中,那道身影竟在墙壁上奔跑起来,几个来回,消失在了房顶。
“殿下!”侍卫官低声唤道。
站在车撵上的皇子摇了摇手,“不用追,我一个朋友而已,不用追……”
他重复了一句后,说道:“回去。”
车队再次启程离开,远去的那栋建筑顶端,斗篷在风里微微抚动、扬起,夏亦一只脚踩在天台边缘,目光冷漠的看着从长街过去的车队。
“就算不是元凶,也是刽子手……真以为我会放过你们?”
期初的计划是有一个杀一个,将这座城市搅动的混乱,趁机会杀入皇宫,但听到对方所说的话语和野心之后,夏亦改变了方式。
反正都是杀人,只是杀的方法不同而已,至于真正的元凶……夏亦抬起头,望去城市北面,那潜伏在黑暗里的巨大山体轮廓。
“我跟着就来找你们……”
夜风呜呜咽咽拂过城市上空,深夜后的辉瀑城渐渐安静下来,位于靠近宫殿的官邸之中,风从外面的走廊跑过。
灯火的光芒投着人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举起手臂,猛地将一只酒杯呯的摔破在地上,碎片飞溅,弹到人的脚边,余力不息的打着旋。
“呵……我会统兵、会打仗,还刚刚解救了这个国家…….就这样对待我……往日我也孝顺的啊…..为什么不将皇位传给我!!”
喝醉了的身影,双手捏住沉重的圆桌,轰的一下掀翻,上面摆放的水果、精致的点心哗啦啦洒落一地。
“我也是皇子啊——”
巴拓大吼着,摇摇晃晃站起来,推开房门就要离开时,脚步陡然停下,身形都在定在了原地,耳中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带着醉意的脸微侧,望去武库的方向。
旋即。
脚步迈开,跌跌撞撞的朝那边过去,中途有人过来搀扶,都被他喝斥退下:“都给我离开,我不想见到任何人!!”
泛起醉红的双眼怒瞪周围的侍卫,随后双臂抵住沉重的武库铁门,双臂发力,使劲朝前推,沉重的金属摩擦地面的声响里,武库大门打开了一扇。
巴拓走了进去,视线扫过周围,昏黄的魔法灯范围内,他的视线停留在前方一张兵器陈列台上面,一口木匣安静的放在那里,里面是之前击退那个人,得到的战利品,被他放在了这里面。
房门不知何时缓缓的关上了,武器库里变得安静异常。
巴拓朦胧的醉眼里,隐约间,看到脚下的地面泛起了一丝丝的寒气,白色的气体就像有着生命一样,围绕着他。
“.…..拿起它,捍卫自己的荣耀,保护家园……年轻的王子……你需要公平的对待,只有你…..才能配得上那张王座。”
“拿起它…..”
“.…..你将成为不朽。”
木匣打开,幽蓝的火焰在空洞的骷髅眼眶燃烧,照亮了巴拓的面容,某一刻,他伸出手,握住了剑柄。
黑暗滋生。
霜白蔓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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