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走?”她。
“嗯。”他。
“看来那句话,只是句玩笑话。”她。
“哪句话?”他。
“说你会一直陪着我。”她。
“对不起。”他。
“对不起?为什么到现在你还要对我这么温柔?”她。
“因为我只会对你温柔。”他。
“这些年我一直在利用你,难道你看不出吗?”她。
“我不傻。”他。
“那就别走,我不值得你这么做。”她。
“我这么做其实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因为这样你在今后的日子里就必须无时无刻不想着我啦,这是一个自私的想法。”他。
她笑着,哭了。
“别误会,我这个人有时候莫名其妙就哭了。”她。
“我知道。”他。
“你不知道。”
她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等泪干时才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不知不觉凑了过去,轻吻着他的唇。
那吻,会让他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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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晨,趁凌萱还在睡梦中,昂什么也没带默默下了楼。一辆黑色越野停在楼下,司机招手让他上车。车子开动,坐在副驾驶的男子扔过来一个黑色头套。
“有这个必要吗。”昂冷笑着,看那人没有丝毫反应,他只好把头套带上。过了很长时间车才停,昂下车摘掉头套,一时间眼睛适应不了光线,待他视力恢复后发现已是黄昏,而自己则站在一条飞机跑道上,不远处停着一架军用运输机。
昂径直走上飞机,机内空间不算很大,两侧各有一排座位,其中两席已被占去。坐在最靠近机舱门处一位白人女子在静静看书,她身穿白色宽松衬衫挽起袖口,棕色中分长发散落着,遮住了大半边脸,但对她的美貌不构成影响,绿色眼眸略见青烟一般的惆怅。
在她斜对面坐着一个黑皮肤的小和尚,他年纪不过十四五岁,身材瘦小长相秀气,打扮倒有几分古怪:黄色海青,一副蛤蟆镜,耳朵里挂上耳机,他手持掌上游戏机正在打游戏。他见昂想自己走来立刻用脚霸占了身边的座位,然后微笑着冲昂摇了摇头。
昂找了一个距离二人都比较远的位子坐下,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那女子,她有一张仙气十足的稚嫩的脸,一对大大的铜铃眼天真可爱,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脸上(特别是鼻梁附近)浅浅的雀斑俏皮而又别致。
“你没戏。”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手上那本略显破旧的书,突然说道。
昂没意识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你长的还行,但我喜欢粗犷的男人,所以省省吧。”她操着英国口音。
昂这下意识到她是在说自己,有点莫名,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还没想好该说什么,棕发女子食指已经架在如弯弓一样棱角分明饱满红润的嘴唇上,示意他最好还是闭上嘴。
昂不觉委屈,却尴尬。这时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一名飞行员探头出来。
“现在出发。”他说。
“不是有七个人?”棕发女子问。
“我的任务只是运送你们三个,其他的我不知道。这次飞行时间约为七个小时,建议你们可以先休息一会。”说罢,飞行员便关上了驾驶室舱门。
起飞时有些颠簸。
昂没有一丝睡意,身边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只好傻傻地坐着,他望向窗外发呆。过了几个小时,天色渐暗,广阔的大海之中依稀可见一座孤岛树立着,昂不禁想到了John Donne的诗句:谁都不是一座孤岛。我为何是?他心中质问。转念一想,不对,我还不能算孤岛,孤岛至少有海陪,而萱已不再自己身边了。
三年来,第一次离开萱,便可能是永别。
挺残忍的。
所以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吵醒萱,不知道她醒来时会不会哭。
她为了他哭泣,让他很矛盾,一方面他很高兴看到她对自己的思念和依赖,另一方面是不忍心。
这种心态还真他妈拧巴。
所以说爱一个人不能超过八分。
可他又怎么办。
从第一次看到她,他能感到嗜血的蚂蚁爬满了浑身的血管。
那之后,他什么都做不了,唯有静静守护着她。
应了那句话:一念起,万水千山。
可一念灭呢?他没想过。
无聊太久人会开始胡思乱想,大概是这样。
“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怪胎吧。”不远处那个女人突然说,一下子打乱了昂沉思的世界。
昂转过头,发现女人依旧盯着自己手中的书,“你是在和我说话?”他不确定。
女人深深吸一口气又吐出,合上书丢到一边,然后走到昂旁边坐下,“他们找了个‘死人花’,听说是怪胎,是你吧。”
昂半低着头,试图躲避她的目光。
“现在算是默认咯。”
“是你让我闭嘴的。”
“那时候我还没对这本书彻底绝望,我也预先断了你对本姑娘的歪脑筋,现在我无聊,你也无聊,正好可以聊聊。”
“聊什么?”
“聊聊你是怎么得罪的‘长老会’。”
昂无奈地撇了下嘴,“你做了不少功课。”
“所谓的同伴往往比敌人要危险,我以前吃过类似的亏。”
“看得出你经常接这种活。”
“但很可能会是最后一次。”女人自嘲,“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我蠢吧。”昂自嘲。
“愚蠢的人拥有强大的能力会令人恐惧。”
昂听了这话没有生气,反倒是乐了,眼前这姑娘说话直白但在理,让人无法反驳。
“不好意思我没做什么功课,请问该怎么称呼你。”昂说。
“赫敏·科菲尔德。”她回答。
“很高兴见到你,科菲尔德小姐。”昂为显绅士作风,伸出右手,做握手的姿态。
“叫我赫敏就行。握手算了,你不会想碰到我的手。”昂好像提醒到了赫敏什么,话音未落她就从裤子口袋了取了一副黑手套带上。
“恩?”昂先是不解,反应了数秒突然意识到,“难不成你是巫毒蜂?”他试着问。
“你肯定以为‘巫毒蜂’已经灭绝了。”赫敏接着说。
“书上是这么写的。”
“书是‘长老会’写的,你也信?”
昂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样子,你也不知道他是谁咯。”赫敏指了指对面一直在打游戏的黑人小和尚。
昂摇摇头。
“他的名字叫杜恩,拿着一个破游戏机能玩几天几夜。谁能猜到他就是第十七代‘剑藏’。”
“剑藏”居然是个小孩子!?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Jasoh居然能同时找来两个这么狠的角色。无论这背后的幕后主使想要做什么,看来已经势在必得了。
还没缓过神来,这时飞机驾驶员再次走出舱门,“还有一个小时,准备下装备吧。”
“装备?”昂又是一头雾水。
“别告诉我,你连我们要跳伞这件事都不知道。”赫敏说。
作为一个连过山车都不敢玩的男人,昂控制不住喘着粗气。
“还真被我说中了。”赫敏忍不住笑了,“希望这不是你的第一次。”
“第二次,我恐高的,第一次是被人逼着双人跳,结果我直接昏过去了。”昂不是在说笑话。
赫敏一听更乐了,她一边笑着一边帮昂船上跳伞装备,设定开伞警告高度,教他如何控制方向。
“这一次,尽量别昏过去。”她说,“你第二个跳,我在你后背罩着你。”
装备完毕没过多久,机尾处舱门打开,风大刺骨,天色还没完全黑下来,但飞机已经完全在云层上面,往下看什么都看不见。
三人纷纷起身,“剑藏”第一个走向舱门,赫敏走在最后。红灯准备,绿灯跳,杜恩向后帅气一仰。
还真高,昂心里嘀咕着。
“男人点!”赫敏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男不男人和跳不跳没关系啊。昂心想,双脚像是被钉在了飞机上,迟迟不肯戴上头盔。
赫敏拉住他的手臂,将他面向自己,二话不说冲着他的嘴就亲了过去。
昂自然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出,“这是干嘛?”。
甜蜜的时刻没来得及回味就结束了,赫敏替他戴上头盔,耸耸肩冲他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我也不知道,好玩呗。”说罢便往昂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脚,可怜的昂下意识挥动着双臂抓住的却只有空气。
昂闭着眼,身体直接进入自由落体状态,重力加速度还是让他感觉心真的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刹那他像是失去了判断能力和应对能力,身体仿佛脱离了大脑的控制独立成为一个自由的王国,身体不受控制的下坠,感觉在坠向地狱。
熬过最初的几点几秒,昂才努力睁开眼,看到离开飞机已经近百米了,他回忆起赫敏刚才教他该怎么用手来控制飞行的方向,尝试着做了一个翻身的动作,接着张开四肢让自己尽可能向后展开成一张网状。
手腕上的高度仪显示到了一千米左右的高度,设定的开伞高度是八百米,很快头盔里的警报响了。他将袋子里的引导伞用力抛出,在空气的作用下用引导伞带动主伞打开,顺利完成了开伞的动作。降落伞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拉了起来,拉到了更高的高度,昂感觉身体也被强烈的拉扯,很不好受。
伞打开后,操控就变得比较简单了。一共两根操纵棒,拉动左棒就是向左转,拉动右棒就是向右转,同时拉动两根操纵棒就会增加伞的阻力放慢速度进行刹车。
“爽吧。”头盔耳机里传来赫敏的声音,与此同时一个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从昂的右上方俯冲下来。
昂的心还卡在嗓子眼,勉强冲那个黑影比了一个“OK”的姿势。
“跟着导航,我先走一步。”
高度仪显示距离地面高度六百米,理论上是开伞的最低极限,那个女人还在往下直冲。昂不为她担心,因为她是“巫毒蜂”,不需要降落伞也可以安全着陆,
昂让伞保持全速状态,很快他便看到了着陆地点—一艘巨轮的船尾甲板。
昂着陆的姿势不很美观,没站稳差点摔个狗啃屎,赫敏已经收拾好降落伞,却不见杜恩的踪影。
“真不敢相信有人还专门花钱玩这个。”昂落地的第一件是摸摸自己的裤裆,确定自己没尿裤子才松了口气。
“嘘!”赫敏一直在警惕周围的动静,“有人过来了。”
沉重的脚步声在靠近,“周卫国的朋友,你们可以出来吧。”
周卫国是谁?昂心里纳闷。
听到对方的话,赫敏不再躲藏,昂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
“舰长大人在等你们。”黑人说完转身就走,赫敏不带迟疑紧随其后。
他们在黑人的带领下进入船舱,左转右拐了好一阵子。
路上昂问赫敏:“周卫国是谁?”
“嗯?就是招募我们的人啊。”
“我不知道他名字,是那个中国人吗?”昂知道Jasoh有的时候会用假名,但他一张欧洲脸怎么会取个中国名字。
“嗯。”
“哦。”昂假装点点头,不再多说多问。看来招募她的另有其人,这也符合Jasoh的风格,能不用自己出面的时候他肯定会利用别人。
终于到了,面前两扇乌色雕花木门,黑人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反应。
黑人又稍稍用力敲门,过了一分钟门开了一条缝,走出一个女人。她的肩上垂着一根又黑又粗的大麻花辫,俊俏的脸蛋憔悴、苍白、不带无表情。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男士酒红色衬衣,没来得及扣上几枚扣子,光着腿和脚,目光空洞穿过一行人。
黑人推开门请他们进屋自己则守在门外。
空旷的房间,主色调的灰色很令人压抑,四面的墙壁上挂满油画,仅有的一件家具是房间中央摆放着的把深绿色单人皮沙发,一名身穿藏青色绸缎睡袍的中年男人歪歪扭扭地坐着。
“欢迎登上‘卡戎’!我是费利佩-埃切维里,‘卡戎’的第三任舰长。很抱歉让你们大费一番才到这儿,但我想你们能够谅解,如果让你们像其他人一样登记上船,恐怕不等到那儿你们就都露馅啦。”中年男人笑着说,他长着一张大方脸,眼睛鼓起像青蛙,嘴唇上方两撇小胡子被捋得很直微微上翘。
“让我来猜猜你们是谁。”埃切维里指尖轻轻触碰他那精心打理过的胡须,首先用一种极其享受的目光打量着面前这位漂亮的女人。
“我一直想收集一个‘巫毒蜂’,特别是像科菲尔德小姐你这样的艺术品,如果你是一般的乘客,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把你留住身边好好疼爱,可以想象你的皮肤摸起来手感一定很棒。”埃切维里闭上眼,嘴角露出猥琐的笑。
“如果沦落到那一步,我会先自杀。”赫敏脸色一沉,眉头一拧。
“那样的话,我也会将你做成精美的标本欣赏,摆在这个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赫敏哪受得了这种羞辱,只见她目露凶光,除去手上的手套,只见她的指甲开始变得锋利。
昂连忙拉住她要抬起的手臂,冲她摇摇头。别看“卡戎”的舰长位阶虽不高却不是一般人能当的,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埃切维里拉是有镇压一船危险人物的能力,和他起冲突不是搞着玩的事。
“舰长大人,能否直接进入主题。”昂高声说,意在将眼前这个胖子拉出意淫的世界。
赫敏用力甩开昂的手,脸上满是“不用你多管闲事”的表情。
“百年难遇的‘死人花’,只可惜,是朵不愿意开花的,否则此刻我怎么都要叫你一声‘大人’啊。”埃切维里拉睁开眼,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我们不是来听你发表评论的。”昂不理会他故意提起的往事。
“好吧,咱们就来聊聊正事。这艘船已经行驶了十一天,现在正穿过白令海峡,按照计划我们会在五天后到达目的地——‘原水之地’,在此之前我会将你们三个混在普通乘客之中。哦,对了,那小个和尚我已经让人安顿好了,你们不用担心。”埃切维里拉点了一根雪茄,又倒了杯威士忌。“你们大概知道此行一共是有七个人的,除了你们三个,剩下的人已经先一批送到岛上了。”
“多久之前的事情。”昂问。
“三个月前。”
“假设等我们到的时候他们还活着,要怎么才能找到他们。”昂不清楚那四人的底细,说得很委婉。
“他们会找上你们,这点不需要担心。介于你们对‘原水之地’的了解多源于传说,有必要跟你们介绍一下。”埃切维里拉撑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走到房间里最大的一副油画前,按下画框下方不起眼的机关,原来这副油画后面有个暗格。埃切维里拉从里面取出一块破旧不堪的皮子。
“这是世间仅有的一张‘原水之地’地图。”埃切维里拉及其小心的将皮子打开捧在手心,“你们只能看,不能碰,脑子能记下多少是多少。”
昂集中精力观察着这张地图,地图明显是手绘的,画图者的基本功很差,只是简单勾勒出了“原水之地”的轮廓,但也能够看出个大概。总体来说,“原水之地”可以一分为二,外围的环形岛屿以及被其包围的中央岛屿,二者之间被一片宽阔的封闭水域隔开。
“我们的船只能停靠在这个位置。”埃切维里拉指向环形岛屿的东北角,“在环岛上生活的是最低级‘喀迈拉’,他们多会在夜间出来捕食,实力有限但数量不少,遇上他们千万不可恋战,要快速通过环岛以防被他们围困。而你们的目的地在这里。”他接着指向中央岛屿,“主岛上群山上有一颗苍天大树,不难找,入口就在那里附近。从入口进去之后,向下还有679层空间。”
“我们要找的在第几层?”到目前为止,昂并不知道此行的目的,Jasoh给他的信封,他也没打算提前打开,所以只能猜测他们是要去找什么东西。
埃切维里拉悠然一笑,“地狱里的宝藏,当然是藏在地狱的最底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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