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钟。
达累斯萨拉姆火车站的月台旁,停着一列火车,这列车在铁路指南上,堂而皇之地称为“蓝钢快车”,因为一般列车车厢是木制的,而这种火车则是蓝黑色涂装的钢制车厢,加上其时速高达60公里,所以被称为“蓝钢快车”。
在卧铺车厢门口的踏脚板旁,身着一身土黄色军装龙定川,正在和田村告别,两人的个头悬殊很大,个头不高的田村准尉,毕恭毕敬的站在那。在上尉即将上车时,田村准尉再一次鞠躬道。
“龙长官,期待您下一次的到来。”
“田村,谢谢你的款待,欢迎你到贝专纳做客。”
说罢,龙定川就上车了,在上车之前,他特意看了一眼他的行李——已经有土人乘务员把他的行李送上了蓝钢快车行李车厢。
蓝钢快车一般用于专线,这列车就是从达累斯萨拉姆驶往贝专纳的特快专列。
如果说大明帝国统治下的非洲,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就是交通!
几乎是在把触角伸到非洲的第一天起,大明帝国就对非洲铁路进行了规划。在短短的五年内,就新建了超过一万公里铁路。铁路将大明的非洲殖民地联成了一个整体。
铁路以及高耸的电报网,被视为“文明对野蛮的征服”,正是通过铁路,让现代文明得以深入到数万年以来没有任何改变的非洲腹地。让当地人受到了现代文明的洗礼。
很快,在汽笛声中,火车缓缓是出了火车站。
凌晨五点钟是一个很尴尬的上车时间,离天亮还有一个多小时。感觉昨天睡眠不足的龙定川,在上车后就在车厢包房里睡着了。
醒过来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走出包房后,他就朝餐车走去。想去弄点早餐吃。
虽然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可是车厢里还是有一些乘客,不过一进车厢,龙定川就被一个年青的女郎所吸引,他颇为喜欢她那精致的面孔和娇嫩白净的皮肤。
看个头应该是华夏人吧。
她似乎是在哪里占着位置。
在非洲殖民地有很多东瀛裔移民,不仅仅是因为是征服这片土地的非洲军团是由东瀛人组成,还有一个原因是,东瀛移民一直都是华裔农场里的忠仆。
这时,有一个两鬓稍微有点灰白四十岁模样的、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肯定是个农场主。”
龙定川自言自语地道。
那人刚一进来,女孩就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男人娇声说道。
“老爷,早餐我已经点好。”
男人略微点了点头,然后就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瞬间,龙定川的心里就冒出这个念头。
但是在非洲殖民地,这样的夫妻组合很正常,男人华裔农场主,妻子是东瀛裔——她的父亲或者兄弟可能是农场主家工头或者监工,为了讨好东家,把女儿或者姐妹嫁给东家。
恰在这时,有两个穿着西装的欧洲人走进了餐车,他们的目光在车厢里扫视了一圈,然后走到龙定川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然后他们用并不算流利的华语点了份早餐。
然后这两个外国就开始聊了起来。
是德国人。
尽管在殖民地会德语的人并不多,但曾经在德国学习军事的龙定川,对于德语自然不陌生。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什么?”
“我是说欧洲人,他们来到非洲来的更早,可是谁曾想到,非洲最富饶的地方,却被大明占领了。”
正在享用着早餐龙定川尽管并没有偷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但是他们的话语,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他们的耳中。
“确实是这样,我记得亨利·莫顿·斯坦利先生曾经说过——当他第一次进入非洲开始探险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无主之地,可是等到他的探险进行了一半时——这里却变成了大明人的地盘!”
听着他们提及亨利·莫顿·斯坦利那个探险家,龙定川的唇角轻扬,他知道这个家伙,一个欧洲的探险家,他甚至比帝国非洲军团更早进入非洲腹地,在他正在进行探险时,却意外的遭遇了军团远征军,他几乎上瞠目结舌的看着“那些穿着土黄色军装的家伙,在他的注视下升起了大明的国旗”。
从那时起,这片无主之地,有了他的主人。
“两年前,亨利·莫顿·斯坦利先生,曾经在报纸发表过文章称——明帝国殖民统治下非洲大陆依然是神秘莫测,光怪陆离的,在那里,明人绅士们头戴草帽享受着黑暗大陆上的一切,头顶上骄阳的东瀛武士到处征收捐税,在乞力马扎罗雪山下的避暑胜地,帝国一桌桌丰盛的宴席上,山珍海味,水陆杂陈,在俱乐部的草坪上,足球比赛高潮跌起,在干旱的非洲大草原上,狩猎狮子、大象扣人心弦……”
这就是典型的嫉妒!
就就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显然并不仅仅只有龙定川一个人这么想,另一个德国人也是持以这种观点。
“这不过就是斯坦利先生充满酸涩的嫉妒言语而已,他根本就没有看到,在帝国统治下的非洲大陆,是如何步入现代文明的!”
“就像现在正在修建铁路的几百万劳工一样?斯坦利先生在他的游记中曾说过非洲铁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都有埋葬着一个土著人的尸体。”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龙定川已经有些无法忍受他们的对话了,他扭头看着那个德国人说道。
“先生,你们所说的一切,不过只是道听途说,是斯坦利那个家伙充满嫉妒羡慕的胡言乱语而已!”
在龙定川看来,斯坦利那个家伙写的字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上尉先生,但是这也不能否认在铁路筑建的过程中,确实死了很多人的事实吧!”
面对这个欧洲人的质问,喝了一口牛奶,龙定川用淡而无味的话语说道。
“欲求文明之幸福,不得不经文明之痛苦,文明……总是有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