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真的是完美遗传了谭氏的脾性,即便是一句关心的话,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那味道都不一样。
让听的人不仅不感激,反倒很不适。
尤其是像红梅这种为了目的一直努力隐忍的人,杨华梅这刀子嘴豆腐心的话在她耳中,只能听到刀子,却看不到那深埋在刀子底下的那颗柔软豆腐心。
刚好这当口,杨华忠进了院子。
“三哥你咋得空来了?快,屋里坐。”
杨华梅赶紧招呼起来,脸上的笑容热情而又真挚。
红梅也跟杨华忠那打招呼,喊‘三舅’。
她现在是老王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也去老杨家认了亲,所以杨华忠自然也是她名正言顺的三舅。
杨华忠对红梅这点了下头算是做了回应,目光却一直落在杨华梅的身上。
“在忙啥呢梅儿?”他和颜悦色的问,虽是兄妹,可因为年长许多的缘故,这目光和语气跟父亲也相差无几。
杨华梅也挽起唇来笑,指着地上的菜篮子,几只鸡正围着那菜篮子打转儿,逮住机会就想啄几口里面的菜叶子。
奈何家里的老黄狗不答应,在那追赶着鸡,把几只鸡追得扑扇着翅膀东奔西逃,可是鸡们也滑头,趁着老黄狗去追自己的伙伴,它们逮住空子就跑回来啄上一口。
“死鸡,起开!”
杨华梅急得把手里的茶泼了一些出去吓唬那鸡,鸡于是拍打着翅膀咯咯咯的跑远了,还有的鸡吓得直接飞到了半人高的墙头上,歪着脑袋滴流着小眼珠子打量着院子里的人。
见此情景,红梅赶紧走过去把菜篮子拎起来并对杨华梅说:“娘,你先陪三舅说会话吧,我去把菜给拾掇了。”
杨华梅说:“你帮我把菜搁灶房里再把门掩上就成,待会我再来拾掇。”
红梅微笑着点头应是,转身进了灶房。
而这边,杨华梅也招呼着杨华忠进了堂屋。
“梅儿,不要倒茶了,你坐下来,三哥跟你随便说几句话就走。”
杨华梅于是将茶壶茶碗都放了回去,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在杨华忠对面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三哥,到底啥事儿啊?你这一脸认真的样子可叫我有些紧张呢,嘿嘿……”
杨华忠忙地挤出笑来,好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没那么紧绷。
“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就随便唠唠,你甭紧张。”他说。
杨华梅点点头,“三哥,这阵子我家忙着盖屋子抽不开身,不然我肯定过去帮你家割麦子……”
杨华忠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家里请了帮工,晴儿和棠伢子他们也都过来帮忙了,你忙你的就成。”
杨华梅再次点头,又询问了谭氏的身体情况,然后,她主动问杨华忠:“三哥,你到底想跟我唠点啥,你直说就是了。”
杨华忠在心里整理了下思路,想着尽量用一种能让杨华梅接受的方式去沟通这件事。
“梅儿啊,先前我从你家屋场那边过来,那屋子盖的不错,进度也快,工友们干活也都卖力,估摸着要是天公作美,端午节前就能上樑了。“
这句开场白果真让杨华梅很欢喜,她笑着连连点头,“三哥,你都看到了哇?进度是还行,不过,我就怕他们太赶了到时候没垒扎实。“
杨华忠说:“目前来看还不错,不过你的顾虑也是对的,欲速则不达。“
“嗯,是的呢。“杨华梅道。
“梅儿啊,你这每天给工匠们烧饭啥的,花销大不大?“杨华忠又问。
杨华梅笑了笑,“也还好,撑得住。“
“你要是缺菜啥的,跟三哥说,我给你送来。“
“还有菜籽油,今年我家菜籽大丰收,能打好多油,回头给你拿二十斤来。“
“二十斤?那也太多了吧!“杨华梅的眼睛都直了。
二十斤油,只要她不铺张浪费,都能吃到年底了!
杨华忠咧着嘴笑,“多了就慢慢吃嘛,省得去外面买油。“
说到去外面买油,杨华梅脸就红了。
说起来老王家也是种了油菜籽的,但从年前开始家里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儿,压根就顾不上打理。
年后虽说打发小黑去料理农活,可他三天打鱼两天嗮网的,前阵子别人家忙着割菜籽,老王家的菜籽地里稀稀拉拉,果荚里都没几粒籽儿,这还堆在村南头的晾晒场晾着着,怕是也收不了几斤籽儿,榨油就更不指望了。
“梅儿啊,先前三哥在屋场那里站了一会儿,看到你公爹对那些工匠们的态度,说实话,不太好,三哥有些看不下去。“
做了那么多铺垫,杨华忠终于开门见山说了真正来意。
杨华梅的笑容滞了下,有些错愕的抬起头。
实不相瞒,这段时日因为盖新宅子的缘故,她和公爹之间的关系还稍稍有些缓和呢。
不说别的,就说公爹每天天麻麻亮就去屋场那里盯着,盖屋子该咋样盖,需要用到哪些材料,这些都是公爹在操持。
现在老王家住的这些屋子都是公爹当年盖的,他在这方面有经验,能帮杨华梅分担。
所以杨华梅只要一门心思的打理工匠们的吃喝就行了,而且,这是给大白盖宅子,大白是公爹的心头肉,根部需要叮嘱,公爹那是尽心尽力啊!
“三哥,你这话我不太明白,我公爹对这新宅子还蛮上心的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呢。“
“梅儿啊,我没说你公爹不上心,这是给他大孙子盖宅子他肯定上心。“
“那三哥那样说又是啥意思呢?“
“三哥的意思是,你公爹因为太上心了,所以对工匠们就有些太过严苛,不说别的,工匠们去上趟茅厕,他都给人掐着时间,去茅厕那里催赶,谁哪里慢了些,他就开骂,骂的话也很让人掉面子,先前我在那里站一会儿,就听他还拿结算工钱的事儿来做要挟……“
“梅儿啊,工匠们也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既然接了你们的差事就肯定能把你们的事儿给做好,咱凡事差不多就行,甭太严苛了。“
杨华忠说了这么多,大概意思杨华梅也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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