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梅双手将大孙子护在怀中,瞪着小黑,生怕吓到怀里的孩子,即使是呵斥也尽量将声音压到最小。
“我、我就摔了咋地?“小黑保持着一个霸王扛鼎的姿势,把杨华梅的那只洗脚盆高举在头顶。
“谁叫你不给我鸡吃,还不搭理我!“小黑又说。
杨华梅气得咬牙切齿。
“吃吃吃,你净想着吃,你要不是我亲生的,我都懒得管你死活!“
“我不管,我要吃鸡!“
“吃你个头,你吃屎去吧!“
“那我就把这盆砸了!“
“你砸一个试试,你看我剥不剥你的狗皮!“
“我是狗,我是你生的,那你也是狗,是汪汪叫的老母狗!“
“哎呀,你个天杀的死小子,去了一趟茶寮本事没学会倒学会顶嘴了!“杨华梅转身将怀里大孙子交还给红梅,“你护着娃,莫让他受惊吓了,我去收拾那个小畜生。“
红梅早在小黑冲进来摔那只茶壶的时候,红梅就坐起了身。
这会子接过孩子后,赶紧搂到怀里紧紧护着。
而杨华梅空出手来,已经扯高了袖子,气势汹汹的冲向小黑。
小黑见到她真冲过来,立马就怂了,转身就跑。
没想到王洪全因为担心这母子两个打起来已经站到了小黑身后准备拉架,小黑转身直接撞上了王洪全。
王洪全仰后摔坐在地,力的反作用下小黑自己也身子一震,手里的盆啪一下掉到地上,大瓦盆,摔了个粉碎。
“得,这下没盆洗脚了,你满意了?你个兔崽子啊,败家玩意儿!“
杨华梅脚步一顿,盯着地上的碎瓦片,心疼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小黑也傻眼了,他好想说他不是有意的。
真的就是吓唬吓唬。
可娘会信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小黑埋头就冲出了帐篷,一路往村口那边狂奔。
至于被他撞得跌坐在地上的王洪全,扶起来?
不好意思,顾不上啦!
杨华梅也不会去扶公爹的,她这个做媳妇的现在连给公爹洗衣裳的差事都懒得做啦。
原因很简单,最后一次给王洪全洗裤头,发现这个六十开外的老汉裤头除了尿渍,竟然还有些不该有的羞辱的东西。
这让杨华梅恨得牙痒痒,当时留把这骚裤头给扔远远的了。
所以这会子她从王洪全身边经过的时候,看都不看王洪全一眼。
至于红梅,那是更不可能下地去扶王洪全这个爷爷的。
她是坐月子的孙媳妇,身上不方便,怀里还抱着小娃娃。
所以红梅侧过脸去假装哄孩子,也无视了王洪全。
王洪全感觉自己的胯骨生疼生疼,就像裂开了似的。
指望不上谁来扶,老汉咬着牙撑着地儿艰难站起身,一瘸一拐出了大帐篷。
老王家的帐篷在安置点靠近最里面的位置,小黑往村口一路狂奔的路上,那可得从其他的帐篷中间穿行或者绕行而过。
小黑埋头慌不择路,不晓得跟多少人撞到,或者差点撞到。
惹来身后一路唾骂。
杨华梅跟在后面追,一开始速度还行,差一点就抓到了小黑。
然而当小黑一路撞到别人的时候,杨华梅的速度也被影响到了,因为她得停下来跟人家赔礼道歉啊。
一开始她是不想停下来赔礼道歉的,可别人逮不住小黑那就只能拦住后面的杨华梅了。
杨华梅在后面给人装孙子说好话,眼瞅着小黑越跑越远,好像是往杨华忠家那边去了。
“兔崽子,有种就别回来!“
等杨华梅跟最后一个人说完软话,一抬头,小黑早跑没影了,她也懒得去追了,精疲力尽的回了帐篷。
且说小黑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完全把杨华梅甩在身后看不见了,他又找了个地方躲了一阵。
确定杨华梅是真的没有追过来,他才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去哪呢?
帐篷是肯定不能回去的,这会子回去铁定挨揍,去找嘎公?还是嘎婆?
小黑想了想,进了杨华忠家的院子门。
刚好刘氏不在,她先前成功击退了杨华梅,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要激动呢,这会子正屁颠着跑回骆家去跟杨若晴那传递捷报去了。
所以小黑趁虚而入顺利进入了杨华忠家,杨华忠不在家,只有孙氏在后院灶房烧饭。
小黑径直去了客房找老杨头……
老杨头坐在轮椅上,手里端着旱烟杆子正吞云吐雾。
余兴奎正忙着给屋里点熏蚊虫的艾草条,并拿了艾条在床上熏帐子每个角落的熏,试图撵跑那些躲藏的蚊虫。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门框上还悬挂着门纱,通风透气,比帐篷不知舒服多少倍。
“嘎公,我来看你了。“
小黑撩开门纱一头闯进来,屋里的光线都为之一暗。
老杨头原本对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接闯入的行为很不爽,结果看到来人是小黑,他以前最宝贝的大外孙,那点怒火当场就没了,脸上还露出了久别重逢的惊喜又慈爱的笑容。
“是黑呐?听你娘说你去茶寮学艺了,啥时候回村的?“
小黑看到嘎公这副热情慈祥的样子,还朝自己招手,就晓得自己这趟来对了。
“我今个刚回来,到家连口吃的都没扒拉就过来看嘎公了。“小黑拉了把凳子在老杨头跟前坐定,笑眯眯一脸憨态的望着老杨头。
“你这么惦记嘎公啊?不错不错,有心了。“老杨头点着头笑。
床边,余兴奎听到小黑的话,下意识往他这打量了几眼。
看到小黑两手空空,余兴奎嘴角暗暗抽了下。
要还是在念书不能赚钱的孩子,空着手来看起事多岁的老嘎公那倒没法挑剔这份心意。
可这都十六七岁的大小伙子,已出来做事赚钱了,还这样说就太假了。
自己这个外人看破不说破,说了也没意思,他们是血脉亲的祖孙呢!
老杨头和小黑爷孙俩坐在一块儿拉起了家常。
老杨头询问着小黑在茶寮里的事儿,跟徐元明那都学了些啥。
小黑就把这段时日学的关于如何打理茶树的知识跟献宝似的说给老杨头听。
老杨头虽然现在陷入了云伢编制的情网中,可老杨头早年间也是真正的庄稼老把式了。
甭管是打理农活,还是伺弄茶园,老杨头都很有经验。
所以小黑说起这些,误打误撞是投其所好了,老杨头听得很是高兴,爷孙俩个越聊越乐呵。
这聊着聊着,就到了吃夜饭的时候了。
而小黑,等待的也正是这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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