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别骂栓子,那只是一个梦。”
杨华梅抬起头来,抽泣着,尽管只是一个梦,可想到梦里面王栓子那凶神恶煞的样子,杨华梅还是觉得委屈,委屈又陌生。
“梅儿,莫哭了,你跟娘说说,你都梦到他啥了?为啥他要凶你啊?”谭氏又问。
杨华梅止住哭,把梦里面的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谭氏。
谭氏听完,阴郁和紧绷的脸在瞬间松垮下来,甚至还长舒了一口气。
“哎呀,看来我真是骂错啦,王栓子对你凶,不是害你,是帮你,对你好!”谭氏说。
杨华梅愕然。
谭氏抽出手帕来帮杨华梅擦拭着脸上的泪珠,接着说:“你梦里去的那地儿,压根就不是活人能去的地儿,要是他看到你去了,又高兴又要留你住下,那可就真不好了!”
“他骂你,说你不该去,还撵你回来,这是为你好,这说明那个短命鬼多少还有点良心。”
“撵我,是为我好?”杨华梅喃喃着,琢磨着这句话的意思,又回想起梦里面王栓子跟她说的那些话。
要她回来给公爹养老送终,要她拉扯小黑成家立业,这摆明着是告诉她,她有许多未尽的责任,所以现在还不能死。
他撵她回来,是要她活着。
“娘,这么说,是不是人死后到了那边,真的也有一个像咱这样的庄子和院子,在那边也照样该干嘛干嘛?”杨华梅又问谭氏。
谭氏想了想,原本她是想说‘人死如灯灭,哪来那么多这个那个’?
但看到闺女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话到嘴边谭氏又改了口,“或许是有的吧,不然为啥咱逢年过节,清明中元都要给祖宗烧香祭拜呢,有些人家祖宗在那边没钱花了,又或是缺啥啦,还会给后辈人托个梦显个灵啥的呢!”
杨华梅听到这话,整个人的眼神都瞬间明亮了几分,就连坐在那里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娘,我明白了,我都明白了。”
杨华梅接过谭氏的手帕,自己给自己擦眼泪,虽然眼泪边擦还在边往外淌,但她却笑了,笑得还是那么开心。
你懂啥了?
谭氏一脸莫名,自己好像也没说啥啊!
杨华梅又说:“打从今个起,我要好好活着,因为我晓得栓子都在那边看着呢。”
“我要给公爹养老送终,我要拉扯小黑成家立业,我还要帮着他们兄弟带孩子。”
“等到哪一天我的责任都做完了,到那时栓子就会来接我,我和栓子在那边又能相聚,就像从前那样一块儿干活,守着一个大院子。”
“对了娘,那个大院子可气派了呢,正排五间大瓦房,院子里种了桃子树,桃子树都结了果子,我看栓子坐在那里编草鞋,好像要去下地的样子,他在那边身体板也比在这边好多了……”
杨华梅拉着谭氏一通说,很是兴奋。
若是不知情的人半途进来看到这样,还真以为是杨华梅现实中去了趟别处,回来拉着谭氏说事儿呢,谁都不会猜到这其实只是杨华梅的一个梦。
谭氏耐着性子听,忍着心疼一块儿讨论几句,好像那边真的有个闺女的家。
老宅,四房。
吃过了晌午饭,郑家人也都走了,曹八妹廖梅英何莲儿她们留在杨永青家的灶房里收拾宾客们用过的碗筷。
刘氏邀请杨若晴和菊儿她们一块儿去前院四房喝会茶,说会话。
“晴儿,喝茶,这茶碗是我今个一大早就起来洗干净的。”
刘氏用干净的茶壶泡了茶,又倒到几只干净的茶碗里,然后送到杨若晴和菊儿面前。
杨若晴笑眯眯拿了一碗茶,对刘氏说:“四婶,你今个是个讲究人啊!”
刘氏撇撇嘴,往菊儿那边扫了一眼,“那个死丫头矫情,上次回娘家嫌弃茶碗脏呢!别人家闺女回娘家,猪食都吃的香,她倒好,挑剔自己的亲娘!”
菊儿刚好也端了一碗茶在手里,闻言笑着说:“我的亲娘嘞,我哪里是挑剔哦,也只有亲闺女才会直言不讳的指出你的毛病。”
“换做别人,当面不指出,但也不敢喝你的茶,等到转头就到处跟人败坏你的名声,就连你家娃去外面耍都要被人看轻。何必呢?”
刘氏哼哼了声,“我在村里活了大半辈子,要是那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和说法,早就活不下去啦!”
菊儿摇摇头,心道您老是不怕人说,可小时候我们姐妹几个跟小疯子似的,在村里其他小伙伴都不太爱跟她们完,说她们头发上有虱子,身上有跳蚤……
但菊儿不想再提小时候的事,转换话题跟杨若晴那询问起她怀孕和待产的事。
杨若晴喝了两口茶解解晌午的油腻,跟菊儿那探讨了一番孕晚期以及接下来生娃的准备事宜。
菊儿连生过俩胎,这方面比杨若晴有经验,加上她是年轻人,说话条理性也好,不像孙氏刘氏她们,虽然生了不少,可你真让她们回忆,指点指点,那就犯难了。
翻来覆去就那么一两条谁都知道的注意事项,其他的一片模糊。
杨若晴和菊儿交流得很是投入,以至于刘氏坐在一旁都插不进嘴去。
不过无所谓,她就抓了一把瓜子翘着二郎腿坐在边上嗑。
噼啪噼啪。
咔擦咔擦。
清脆的嗑瓜子声响很有节奏感,就像是在给她们二人的探讨交流增添背景音乐。
终于等到二人交流得差不多了,后院孙氏和鲍素云她们也收拾得差不多,过来了这边。
“三嫂,五弟妹,坐会坐会,喝茶喝茶。”
刘氏把手里剩下的一把瓜子一股脑儿扔进嘴里,含糊不清的招呼着,同时起身去给她们倒茶。
鲍素云说:“四嫂,不渴呢,不用招呼。”
“五弟妹你放心,这茶碗是干净的,没见晴儿都在喝嘛!”刘氏挑眉,往杨若晴这边扫来一眼。
杨若晴抬头朝大伙儿笑了笑,说:“今个四婶洗茶碗了,大家可以放心喝。”
这让鲍素云有点尴尬。
孙氏则说:“咱要喝自个倒,哪要四弟妹你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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