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已经在张罗着收拾屋子了,因为今天就是正月初四,正月初六,那不就是后天嘛,快了快了。
“晴儿, 后天是你生辰,你想吃点啥跟娘说,娘给你做。”孙氏又说。
杨若晴自打出嫁后,每一年过生日都会来娘家吃饭,有时候是吃晌午饭,有时候吃夜饭。
每一年孙氏都要为她做长寿面,真正的长寿面哦, 碗里看着满满当当一碗面条, 可其实当你用筷子夹起来的时候会发现它只有一根面条。
这是很考验揉面人的技巧的,还得用心。
孙氏在其他面食方面技艺普通,包的包子饺子也并不是村里最厉害的,但在给儿女家人们做长寿面这块,她是真的下足了功夫。
村里有些妇人还专门过来跟孙氏这请教呢,喊孙氏一声师傅。
“娘,我啥都不想吃,就想吃你做的长寿面,要一根到底的那种。”杨若晴说。
孙氏脸上挂满了慈爱的笑容,连连点头,仿佛专门在等这句话。
“好,好,娘给你做。”
杨若晴嘻嘻的笑。
有娘真好,即便自己马上就满三十二周岁了,儿子都有了心仪的姑娘,再过两年自己都要往婆婆的位置上迈进……
可是,只要有娘在,自己就永远是个宝宝。
这世上就永远会有那么一个人, 她不记得她自己的生辰,但她却会将你的生成牢牢记在心上,提前许久就开始准备,谋划。
那个人就是娘!
杨若晴从后院离开的时候,半途被老杨头给截住了。
“晴丫头你过来,帮爷做件事。”
老杨头推着轮椅坐在墙角,朝杨若晴这意味深长的招招手。
杨若晴乐了,“爷,我还以为你回屋睡觉去了呢,说吧啥事儿?是不是要我帮你去找我奶奶呀?”
老杨头拉下脸来,“我找她做啥?我吃饱了撑着没事啊?”
杨若晴更乐了,“那昨夜爷你就是吃饱了撑的咯?”
撑到老杨家老宅门口去了,像一条老舔狗。
老杨头尴尬的咳嗽了声,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纸包来递给杨若晴。
“这是一包香粉,还能驱虫,搁在床里面睡觉也能凝神。”
“你奶奶就时兴这些玩意儿,你给她送过去,就说……”
杨若晴直接抢话:“就说是你的一个朋友给的,人家多余用不着,扔了怪可惜,爷,我这样说没错吧?”
老杨头愣了下,随即朝杨若晴这竖起跟大拇指:“机灵,就这样说!”
昨夜那食盒来来回回好几趟都送不出去,后来听从了杨若晴的建议换了种说法,一下子就送出去了。
所以今天老杨头照本宣科,打算还用这一招。
杨若晴接过香粉在鼻子底下嗅了嗅。
很普通的桂花香味,没啥特殊,应该是在门口货郎那里买的。
不过,类似于这种东西,虽然年轻人不时兴,但是在老年人的那个圈子里却好像很流行。
老年人了解老年人,既然是爷的意思,那杨若晴就去跑一趟呗。
“爷,跑腿费呢?”杨若晴朝老杨头伸出手。
老杨头愣了下,随即抬起轮椅旁边的拐杖作势要打杨若晴。
谷锻</span> “你这丫头,你三哥帮我这跑到腿都细了都不敢要跑路费,你倒好,上来就跟爷要钱,哪个教你的呢?”
杨若晴嘻嘻笑着,“三哥是三哥,我是我,爷你也不看看我这里距离老宅多远,那是十万八千里呀!”
“行行行,给你跑腿费,你这丫头,掉钱眼子里去了!”老杨头咕咕哝哝着从口兜里掏几个铜板出来,递给杨若晴:“这总够了吧?”
杨若晴笑着瞥了眼老汉递过来的钱,“太少了,还是先攒一攒,等攒到一两银子了咱再结算一次!”
老杨头一听急眼了:“啥?一两银子?你放心,我不可能给她献那么多回殷勤的!”
杨若晴乐了:“爷,你说漏嘴啦,不是你,是你那朋友。”
老杨头面色古怪,“行,我那朋友,他不可能那样的,犯不着!”
杨若晴笑而不语,因为她有一种预感,老汉到时候会明白啥叫打脸,啥叫真香。
杨若晴是非常了解自家这老汉,他讨厌的老太太他看都不想看。
他想要去疼去宠的老太太,他会像十八岁的小伙子那样,全身上下荷尔蒙和多巴胺一起分泌,接下来各种讨好的小举动肯定层出不穷,络绎不绝。
老杨家老宅后院,杨若晴叩响东屋的门,发现谭氏正盘着腿坐在床上埋头做针线。
杨若晴原本以为谭氏赌气跑回来,要么应该裹着被子在睡闷头觉。
要么就应该在屋里骂骂咧咧,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还能平心静气的做针线活?这可真是修为有进步了呀!
“奶,忙着呢?我来看你啦!”
“我有啥好看的?我脸上除了褶子就是褶子,又没开花!”
谭氏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但话却是对杨若晴说的。
杨若晴笑着说:“谁说奶脸上没话啦?奶有菊花呀,奶那褶子一层一层的,就像秋天盛开的菊花……”
一个东西砸向了杨若晴。
是用来穿针引线的那个顶针。
杨若晴轻松接住,并对谭氏说:“奶,你一言不合就搞偷袭,不讲武德!”
谭氏终于肯抬起头瞪杨若晴了,“你来做啥?一来就挖苦我是不?我是老了不好看了,脸上褶子比菊花还多,可我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你也终究会到我这个年纪,指不定胖丫你老了还没我周正呢!”
杨若晴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奶说的对,等我到了你这个年纪,肯定比你还要丑!”
谭氏:“那还差不多……”
等等,这个死胖丫啥意思啊?到底是夸还是损?
谭氏咋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陷阱呢?
而再看杨若晴,正笑得一脸狡黠,就像一只得逞的狐狸。
“你个死胖丫,话里都是坑,就不安一点好心!”
杨若晴不再跟谭氏抬杠,见好就收,“奶,不气了不气了哈,我是受人之托给你送东西来的!”
“不要!”谭氏看都不看,直接就挥手拒绝。
杨若晴径直将东西放到桌上,“是我爷的一个朋友捎给奶你的,说这种香粉就适合你们这种干净清爽的老太太用。”
“你爷那朋友多事!”谭氏啐了口。
但那脖子却明显红了。
杨若晴莞尔,也不揭穿,转身出了东屋。
杨若晴前脚走,后脚谭氏就下了床,她想是蹑手蹑脚来到窗口边朝外张望,确定杨若晴走远了,这才往桌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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