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北欧,甚至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之一,挪威一直被世人称为仙境,是所有人向往的、梦寐以求的栖居地。海岸线极其蜿蜒曲折的挪威,拥有世界上最独特的峡湾景色,山峰映着天天空的轮廓,湖光山色自成一体,用美景如花来形容,好不夸张。假如沿着海岸线行走,各种植物郁郁葱葱之间,偶尔见到一抹红或一抹黄,那是一座座可爱的小房子。暮色沉沉,灯火星星点点,夜色正浓的挪威,透着一种朦胧的静谧,侧影倒映,宛如印象派手下的油画。
你以为这就是挪威最美的风光了吗?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只有冬季的挪威,才有资格被称为真正的仙境。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才刚入十一月,气温就迅速降至冰点,大雪也开始下个不停。我们往往说雪下得大,并不是说雪花真的大如鹅毛,而是说它下得急促,一片追赶着一片,好似马路上追逐打闹的孩童,又如风中飘舞的精灵。你别看现在地面上是一片“乱糟糟的”,几个钟头后,雪积的再多些,给大地严严实实地铺上一层,一切都会显得那么整洁而神圣。仿佛其他颜色的闯入,不是点缀,而是玷污。
慢慢靠近窗户,轻轻打开窗,雪瓣一下子就冲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细微的凉风将篝火吹得有些明灭不定。因为壁炉里的篝火,这房间里才算有了些暖意,如今风雪闯进来,倒平添几分微弱的冰冷之感。幸亏篝火还燃着,身上的衣服也不算单薄,却也不觉有多么冷的刺骨。
站在窗前,看着窗外默默纷飞的雪花。此时的雪虽然仍旧下得不小,却已不似之前那般大了。雪瓣错落有致,恰如早春盛开的白色樱花,只堪观赏,不堪折枝。暮色沉沉,灯火在冰雪中掩映,小镇静谧,这里俨然成为冰雪的世界。
时不时会有雪瓣飘落肩头,她也懒得动手,任凭它在不经意间消失在篝火的暖意之中。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六角的雪瓣晶莹剔透,好似静心烧制的琉璃,没有任何瑕疵。然而美丽终归是短暂的。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那雪瓣便消融于掌心的温度。世间事恰是如此,美得短暂,却美得永恒。
背后响起了钢琴的声音。
听初调,那是李斯特的《追雪》,是《超级练习曲》中的最后一首。音乐才刚刚响起,她就仿佛进入了一种令人神往的境界,没有刺骨的寒冷的感觉,惟有追逐雪的快乐和空洞无边的激情。音乐不止讲述一个故事,更是将你带入一个全新的世界。或许这就是音乐的魅力。
曲声悦耳,音符仿佛在心弦上跳舞。她沉醉在这乐声之中,不能自拔,许久才回过神。这时她才意识到,鬼二的双手早已经离开琴键。
“你什么时候学会弹钢琴的?”她微笑着问道。相处这么多年,她竟不知鬼二还会弹奏钢琴。而且,看他的手法娴熟,一出手便是如此动听而应景的曲子,想必不是第一次了。
鬼二犹豫了片刻,貌似在回忆什么,却又什么都回忆不起来,隐隐有些琐碎的片段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弹奏出这首曲子的,只是双手一放到琴键上,就不由自主地动起来,那音符的律动就像是来自血液里的一样,根本不需要刻意地记忆那些乐谱。可他却并不记得自己曾经学过钢琴。
“我也不记得了,反正一碰到钢琴就有种想弹奏的欲望,兴许是天赋吧!”
他的回答令魅感到费解。不记得了,怎么会不记得呢?一些东西学会了,就像是烙印在骨子里,怎么会忘记呢?她看着鬼二茫然的眼神。或许是真的不记得了吧!
“叮咚”门铃响了。不用猜,他们也知道是谁回来了,除了魍,还会有谁?他们四个买下了身处的这栋别墅,住在城区郊外的一个小镇上,没有其他人认识他们,只有他们四个互相了解。倒也清净。
魅和鬼二下楼,正巧见到魍刚刚走进门,手上提着两大袋子菜,肩头还落着一层薄薄的积雪。
“嘿,伙计们,猜猜我今天买了什么?”
鬼二和魅都笑而不语。
“帝王蟹!”魍刻意拉长了音调,还把左手的袋子拎高,在他们二人的眼前晃悠,好像在展示自己的战利品一样。那是满满一袋的帝王蟹,估摸着得有七八只吧!“今天我们有口福喽!”
魍拎着袋子走进厨房,等鬼二和魅再来时,他已经穿好了围裙,俨然化作一个身材魁梧的“家庭煮夫”。别看的身材壮硕,做起饭来,一点也不比那些心灵手巧的主妇差。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他这么一个壮汉,居然也会做饭!
渐渐的,夜色笼罩了整个大地,炊烟也一点点消散在飘零纷飞的的雪花中。到了用晚餐的时间。
一桌子,七道菜,居然有四个盘子里都放的是帝王蟹,感情是把它当主食了啊!不过就帝王蟹那个头,当成主食来吃,却也能填饱肚子。最后的汤端上桌,菜就算是齐了。
“老大呢?还在地下室吗?叫他出来吃饭啊!”
自他回来,就没有见到老大。他还以为,老大像往常一样,宅在地下实验室,倒腾着他那堆机械玩意儿,又或者待在书房,埋头破解伏尼契手稿的秘密。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可现在已经到吃饭的点,老大还没出来,他不禁有些好奇。
“老大他出去了,可能要过几天才会回来。”
“出去了?”怎么会突然出去呢?他更加好奇了,思来想去只想出一种可能。“伏尼契手稿的秘密解开?”
“应该是!”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自从迪拜的拍卖会回来,离相就一直沉迷于破解伏尼契手稿的秘密,甚至为此,买下了这栋僻静的别墅。他们都搞不懂,这伏尼契手稿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值得这般大费周章吗?估计只有离相回来才知道。
正当他们晃神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原来,天边竟然出现了极光。
那灿烂美丽的光辉,轻盈地飘荡,同时忽暗忽明,发出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光芒。它宛如一条条五彩的光带,织成锦绣,从天际垂下。又如色彩斑斓的火焰,绚丽无比。即便是画笔都很难绘出那在严寒的北极空气中嬉戏无常、变幻莫测的炫目之光。身处在冰天雪地之中,眼里是极光璀璨的色彩,它在述说着大自然的奇瑰与壮丽。
活了这么久,他们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极光,怎能不被深深地震撼呢?他们就这么痴迷地站在原地,眼睛始终盯着天幕的极光,忘了刚出炉还热腾腾的饭菜,也忘了飘落肩头的雪花。
极光来的突然。如今这个月份,按理说不该有极光的,即便是下了一场大雪。其中的诡异,或许无人意识到吧!
极光的尽头,无人知晓的地方,那是一座岛屿,无名的岛屿,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岛屿。在伏尼契手稿中是这样记载这座岛屿的:天神将恶魔流放至此,沉入海底的无尽深渊,由上天赐下的洗涤之光清洗罪恶。因此,这座岛是恶魔们的放逐之所。
这座岛屿并不小,但却没有任何植被,也没有任何动物,有的只是黑色的散发着微微血腥味儿的土壤,已经奇形怪状的白骨。像人,又不像人。很有可能就是伏尼契手稿中所记载的恶魔。
离相站在飞行罗盘上,绕着岛屿飞行一圈又一圈,眼中有一丝悲天悯人的情结,却又发出一声无力的轻叹。这些所谓的恶魔,其实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不同之处在于,在他们身上成功了的,在他们身上失败了。所以,为了掩藏真相,他们被放逐到这里,自生自灭。离相甚至在想,是否有一天自己也难逃同样的命运呢?
不,绝对不能。
他暗暗发誓。正为了阻止同样的事情发生,他才做了这一切,他才来了这里,他才违背了最初的使命。命运无法玩弄我,而我却要用尽全力握住命运的喉咙。离相心中如此想到。
兜兜转转,一圈又一圈。离相貌似在找什么东西。会是什么呢!忽然,他眼前一亮,控制飞行罗盘向着目标飞去。那是一台两人高的仪器,远远看起来像一个门,只可惜能量耗尽,上面的指示灯也不亮了,不知道它到底有什么作用。“门”的周围堆着成山的白骨,而他们临死前的姿势,无不是将手伸向“门”。是在渴望着救赎吗?
皑皑白骨,离相甚至可以脑补出他们临死前狰狞的表情。在绝望中等死的滋味,明白一切却又无能为力的滋味,怨恨与思念交织的滋味……他们临终前还能想些什么呢?也许这就是无辜者的悲哀。
手表上的X光扫描着眼前的“门”,它可是一点点变小,最终变得和巴掌一般大小。离相拾起“门”,搁进口袋,重新站上飞行罗盘,打算离开这座死亡之岛,离开前,他又回头多看了一眼。
极光的美丽之下,却是亡者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