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玉的表情有些苦涩，顿了顿，又道：“至少她再闹也没敢对我动手，我若是被打了，估计也是白打，所以你两个舅舅也是用了些功的，只是人啊，有一个心，我总回娘家，总热脸贴冷屁股，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亲戚，亲戚嘛，就是图个相互的，哪有剃头挑子一头热的，所以这些年也淡下来了，但妈心里也挺感激他们的……”

“妈……”凌薇薇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便伸手抱了她一下。

王小玉笑着道：“所以，薇薇，你要记着恩，但也不必太在乎他们，你以后还是要认两个舅舅的……”

“妈，我知道，我会的……”凌薇薇道：“以后过年过节，我会给他们寄礼物，人，我是懒得去了，谁耐烦热脸贴冷屁股呢，去了也没什么意思……”

“……嗯，礼不可废，但走动少也好一些，我与他们也仅止于此了，礼物也不会太贵重了，就像平常别人家的送年节礼的差不多类似的东西吧……”凌薇薇淡淡的道。

“嗯，这样就很好了……”王小玉道：“宁可别人欠着我们的，也不要我们欠着旁人的……”

凌薇薇点了点头，知道王小玉对她两个舅舅的心情是极复杂的，便没有说话。

“薇薇懂事的多了…—一—本—读— …”王小玉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这世间有很多的事都是无可奈何的，至少我们人不回去，东西回去了，别人也不至于说我们忘本的闲话，这样就很好了，人活在世上，本来就有许多的无奈……”

凌薇薇听的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她实在太知道了，所以才这么平静，若是前世，只怕她一听到还要给舅舅们送礼物，估计都要蹦的跳起来了……以前的她恨不得再不往来才好。

但现在，虽然心底里很抵触，却同意王小玉的话，至少不能给别人落口实的机会……

这就是现实人生和无奈。

“妈，你还有我……”凌薇薇抱紧了王小玉，笑着道：“这些过去的人和事，就不要再去在意了……”

“是啊，我还你呢，虽两边都没了亲戚走动，但至少还有你干妈家，还有你黄姨在，以后也是个能走动的亲戚，也算不寂寞了……”王小玉现在挺能想得开的，脸上的笑容的确是真心实意。

凌薇薇点了点头，笑着道：“……是啊，以后我还有妮妮这个妹妹，小龙小虎这两个弟弟呢，哦，还有林豪，还有叶琰和陈石可以走动呢，小时的情谊，大了也是不一样的，对吧，妈……”

“对，”王小玉一面笑着一面道：“不过妈更希望你以后能嫁个好男人，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人家肯真心对你好，也能有一个好婆婆，能有你干妈婆婆的一半好，妈就心满意足了……”

“奶奶也是一个极端的，世间上的人，总也不至于如此的……”凌薇薇笑着道：“况且，以后我是要招上门女婿的，谁说一定要与婆婆活在一个屋檐下了？！”

“你呀……”王小玉无奈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到现在也还是以为她在开玩笑，但凌薇薇却是无比的认真。

“我昨天摆摊，就听说高二已经开学了，叶琰啥时候回来？！”王小玉道。

“我也知道高二开学了，只是叶琰他外公最近身子不太好，叶琰上次打电话说可能要晚一些，但是没说到底什么时候？！”凌薇薇无奈的道：“最近几天也没通电话，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他成绩好，迟一点也没什么，再说他外公有事，他总放不下的……”

“是上次那个来的陈爷爷？！”王小玉纳闷的道：“看他年纪是不轻了，这一次怕是不好，叶琰还不定得怎么伤心呢……”

“妈，也许还有些日子的……”凌薇薇也有点忐忑不安，上一世陈老就是98年走的，但却没这么早，只是这一世，也不知他应该不至于要提前了吧？！

应该没事的，凌薇薇安慰着自己，不过心里还真的有点担心。

小龙小虎开了学，凌薇薇也要开学了，高三早就补课了，就过年的几天放了不到十天的假，高二比高一早几天开学，高一最晚，因为现在是压力最小的一年。

拿到课本，交了费，聂雯就走过来了，她叹了一口气道：“今年的假期是最最舒服最最长的一年了，到了明年压力就大了，高二周六是要补课的，假期也少一些，高三嘛，周日上午也要补课，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活在地狱啊……”

凌薇薇听了倒是一乐，道：“还没到高三呢，你就这么害怕了？！真到了那时候，估计你还得被自己给逼死了，别多想了，桥到船头自然直吧，对我来说，只要能上大学就行了，我要求没这么高，人活于世，不可能样样得到最好，也能做到最好的，别逼自己太紧，这重点高中，上本科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我是绝对能上本科的……”

“我与你不一样啊……”聂雯苦笑道：“家中都希望我能争气些，更争气一些……”

凌薇薇看她脸上全是愁容，心中一顿，道：“怎么了？！人家过年都吃胖了，我都胖了两斤，你怎么好像还瘦了？在家里不顺心吗？！”

聂雯点点头，苦涩的道：“回家被亲戚讽刺了好几顿，我心里不舒服，爸妈也心里委屈，我来开学之前，爸妈一再的叮嘱我一定要考个好大学，为自己也为家里人争口气，为小看我们家的人争口气，给他们看看，以后上个重点，弄个好工作，让他们眼红，我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虽然心里是真的想要争口气，可我也并非那种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人，我没有你表哥天生的聪明，总觉得很吃力……”

凌薇薇心中一紧，拉了她的手道：“别在意别人，多想想你自己就好，放心吧，上了这所重点高中，只要成绩不掉下来，一定能上重点的，以你的努力一定可以……”

聂雯点点头，道：“若是我们家只有我一个，我倒也像你一样不在乎这些了，只是我还有个弟弟，我若不努力就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家人，我的压力真的太大了，薇薇，我真的好羡慕你，虽然你们家条件也不太好，你的成绩也没我好，可我多想像你一样的活着，我这高中生活，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看她脸色实在不好，凌薇薇心中难受，道：“……到底怎么回事？！”

“有些事在我心中压抑的太深太深了，我不说出来，我真的挺难受的，薇薇，我想你听我说一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聂雯叹了一口气道。

凌薇薇点点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尤其是像聂雯这样普通到有点贫穷的家庭，希望由着孩子出人头地来改变命运的家庭。

两人找个了僻静的草地坐了，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冷，风刮在脸上生疼生疼的，地上也挺凉，但天气还好，出着大太阳，倒也温暖，至少心里温暖。

凌薇薇看着经过的每一个学生脸上带着的或是笑容满面，或是愁容满脸的样子，心中有点感慨，仿佛看到的就是人生百态一般。

“给我压力的不止是一些亲戚，那些亲戚不过是个看笑话的心态，我倒是不在乎的，哪怕他们总是讽刺我即使考上了大学也是无用的，也是心向着外的，也是要嫁人的，更多的是想说女孩子上个大学又有什么用，规劝我父母不要让我再读书，因为投资划不来，他们得到的收益太少，以后我工作了，顶多为家里工作几年，嫁了人，心就向着外人了，还不如不花这个钱，更多的亲戚动不动就说读书有个屁用，对我无视轻视，我也早就习惯了，原本根本不在意的，只是还有亲戚说我长的丑，即使念书念上去了，也没用，谁能用这么丑的人去工作，我父母也是唉声叹气的受了些影响，又是不甘，又是犹豫，不甘心我可以理解，论是谁的女儿被这样说了，总有不甘心的，可我不能理解的是他们的犹豫……”聂雯顿了一下苦笑着。

心疼了半天，又苦笑着道：“来之前，我父母终于说出了他们想说的话了，我知道一切都是实情，他们也有他们的无奈，可我还是难过，就好像……这不是亲情的付出，而变成了一个交易一样，像是两不相欠的交易……”聂雯心中十分难受，说着眼泪就下来了，她用手抹去，手上微微有些茧，过年时在家中不仅心理压力大，只怕也是做了不少的家事的，手上也生了冻疮。

“……他们要你以后给他们报酬？！要你保证了？！”凌薇薇心中一沉，对一个女高中生来说，这是多么大的刺激。

“不仅如此，他们要我写了保证书……”聂雯苦笑着道，“从出生到大学所花费的钱要还给他们的保证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