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迁宫(1 / 1)

大唐封魔录 笑万夫 1868 字 7个月前

大唐封魔录:真魔劫

一、迁宫

飞鸽传书,第二天一早就将收复洛阳的消息传回了长安。

朝野上下为之震动,为之兴奋欣喜。

而其中最为得意跋扈的,莫过于元帅府行军司马李辅国了。

他甚至比两位皇帝更为高兴,骄傲。

他时常会想到高力士,这位曾经辅佐李隆基平定韦后和太平公主之乱,拥立新帝有功的权臣,就连皇子皇孙也要喊他一声“阿翁”,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风光呀。

可以说,高力士就是宦官们,乃至满朝文武的榜样,为人臣者能做到那份儿上,才叫光宗耀祖啊。

不,不对,哈哈哈,现在的自己早已远非高力士所能比。

他不过是帮助李隆基老儿平定韦后之乱,剪除太平公主一党罢了。

自己不但辅佐太子,挨过了李林甫等人的长年打压,和玄宗皇帝的百般猜忌,更在关键时刻成功说服太子北上灵武登基称帝。

至于后来的收复长安,如今的收复洛阳,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自己成功拥立新帝的后续罢了,都离不开自己的功绩。

是啊,高力士已经不再是那个令自己羡慕、畏惧的人,而是一个碍眼的人,就连高力士背后那个老东西,都一样的碍眼。

这一天是上元灯节。

是大唐百姓最钟爱的节日之一,上到王孙显贵,下到庶民百姓,文武大元,商贾娼女,无不齐聚街头,赏灯观月,享受一年劳碌后丰收的喜悦,祈盼来年风调雨顺。

高宗乾封年间进士苏道味便曾写下佳句。

《正月十五夜》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盛唐佳节的繁华与热闹,由此可见一斑。

今年的灯节,明显比往年清冷许多。

盖是连年战乱,再加上两京失陷,损失甚巨,无论百姓还是朝廷,都已无力再举办一场名扬四海的盛大灯会。

况且当今殿上的皇帝,长年潜居东宫,受尽了玄宗皇帝和李林甫等一般大臣的猜忌和排挤,早已习惯了冷清寡淡的生活,不大喜爱热闹。

灯会的事情索**由李辅国去安排。

于是这灯会,便多了几分夸耀功绩的味道。

李辅国自然也不会自掏腰包去办这件差事,民间的财阀还是有的。

他许出几个官爵,便有人资助了还算可观的银两,足以把朱雀大街好好的装点一番。

李辅国特意骑着装饰奢丽的高头骏马,带了察事厅子的小太监还有一队禁军,在朱雀大街上来回游荡着。

当他转了一个圈儿,再次来到朱雀门前的时候,银盘一样的月亮,已经升的很高,他忽然意识到,东边兴庆宫的方向暗淡许多。

“呵呵。”

李辅国咧开嘴,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就在不久前的一天,冷雨连绵,忽而放晴,玄宗皇帝一时兴起,驾幸勤政楼,放怀远眺。

楼下路过的百姓见了,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有察事厅子的人,将这件事报告给李辅国。李辅国深为震怒。

百姓心里仍在挂念着玄宗皇帝,这是万万不可的。

太子李亨在灵武即位称帝,本就有违法统。

虽说后来身在蜀中的玄宗皇帝闻讯四天后,颁布了《明皇令肃宗即位诏书》,表面上承认了肃宗皇帝的合法性。

实际上却处处设置障碍,妄图架空肃宗的权力。

其一,肃宗所行政令等,皆须向玄宗皇帝汇报。

其二,玄宗可以“诰旨”形式,直接处理军政事务。

其三,肃宗、玄宗二帝所颁布诏书政令等,须事先互相通告知悉。

其四,也是更为关键的一点,玄宗皇帝把放弃全部皇权,定在“克复上京长安已后。”

洛阳收复捷报传到长安的当日,李辅国就使人写了一封奏报,通知兴庆宫方面,试探玄宗皇帝的态度。

结果老皇帝不但没有表示放权,还搞了勤政楼这么一出儿。

当时肃宗正称病修养,李辅国进而奏报,直言这是高力士、九仙媛等人密谋的诡计,意在试探民意,妄图收回皇权。

肃宗顾及父子孝道,语焉不明,没有明白表态,李辅国却如针在目,如鲠在喉,狠狠记下了。

望着灯火寥落兴庆宫方向,李辅国忽然心生一条毒计,脸上露出得意的阴笑,朝贺兰寿招了招手。

“走吧,去兴庆宫走一趟。”

李辅国说的随意,贺兰寿表情淡然。

他当然知道兴庆宫是什么地方儿,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李辅国想去什么地方,又有谁拦得住呢。

兴庆宫,花萼相辉楼。

听到洛阳收复的消息后,玄宗皇帝同样欣喜振奋,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样的丰功伟绩,与自己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

无论那些史官也好,还是后世口碑,人们只会说自己宠信奸佞,贪恋美色,才使得藩兵叛乱,生灵涂炭,更险些葬送大唐江山。

他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如果没有安禄山的叛乱,没有马嵬驿的憾事,也许他可以从容的面对昭华的逝去。

可偏偏这些就发生了,在一个曾经雄姿英发,力挽狂澜,创造出一代盛世的帝王的晚年。

九仙媛,像极了杨太真,也比她更年轻,更活泼,舞姿也好。

有时候,他的确就把她当成了她。

不过,她终究不是她,他不糊涂,他不想欺骗自己,因而时常在一晌贪欢后,乍然醒悟,更添几分失落。

这已经是九仙媛跳的第三支舞了,玄宗皇帝苍老的脸上,仍不见半点喜色。

几个年老的太监,色衰的宫女,伺候着他吃些酒菜,一切都索然无味。

菜也无味,酒也无味。

“高将军呢?”

玄宗皇帝话到嘴边,自己又幡然明白过来,高力士也老了,这两天风湿痛的厉害,告假休息着呢。

老太监看出皇上的心思,陪着笑,悄然退下。

李辅国奏请晋见的时候,九仙媛刚好开始跳第五支舞。

有太监传信过来,不过没等玄宗皇帝做出决定,李辅国就带来贺兰寿一般人,径自闯进来了。

李辅国宣读了肃宗皇帝的口谕,“上元佳节,想请父皇到西内太极宫,赏灯月聚天伦。”

玄宗皇帝眯起眼睛,望着李辅国的脸,端详良久。

李辅国阴沉的脸上,流露三分得意,此外倒也没什么。

真是讽刺,竟要看一个奴才的脸色嘛。玄宗心中暗骂,看今天这局面,去,或不去,无论怎么回答,对自己,对对方,好像已经没什么不同了。

玄宗皇帝刚说了个“去”字,人便被李辅国带来的小太监们架起来,连扶带抬的往外走。

玄宗皇帝骑着那匹早些年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此马高大骄悍,想来已许久不曾骑乘了,倔强的试了几次,才最终在几个小太监的抬扶下艰难的爬上去。

玄宗皇帝带着二三十个老弱的扈从,就这样离开了自己生活了一辈子的府邸。

朱雀大街方向灯火很盛,有几架大灯远远的就望见了,看见灯火,多少让这位历经风霜的老人心里踏实了一些。

李辅国骑马在前头引路,很快来到永兴、安兴、崇仁、胜业四坊的交叉路口处。

放眼望去,竟是刀光凛凛,大道两边站着许多的禁军,长刀出鞘高举在手。

玄宗皇帝眼前一黑,从马上摔了下来。

这种阵仗他太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玄宗皇帝吓得体若筛糠,不住的颤抖着,幸好贴身的太监扶住了,没摔在地上。

李辅国全当没听见,没看见,径直前行。他的爪牙们,自然也不愿多事,冷漠跟随。

年迈的老人迟疑半刻,又嘱咐身边的人扶自己上马。

他想的很悲观。

从他意识到自己生在帝王家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也做过,他知道李辅国,或者自己的儿子要干什么。

但他还是害怕,害怕是人之常情。

很可能,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天了。

有那么一会儿功夫儿,他甚至在揣测,他们会怎样对史官说。

暴病而亡?这样的说法最是普遍,史书上多着咧。何况自己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暴病也最是合情合理。

或者说摔了一跤,再顺便杀几个太监,就说是他们服侍不力。

史书记载,不长的一段路上,玄宗皇帝竟从马上摔下来数次之多,直到高力士骑马追上来。

高力士催马直奔李辅国跟前,直言:“太上皇五十年太平天子,李辅国汝亦旧臣,不宜无礼,李辅国下马。”

李辅国怕高力士,赶紧松了缰绳下马。

高力士又以玄宗皇帝的名义宣诰:“将士各得好生。”

李辅国听闻,当即命令刀兵收刀入鞘,众将官齐声高呼“太上皇万福。”

高力士连番施展手段,折了李辅国的威风,随即又道:“李辅国牵马。”

李辅国赶紧换了靴子,过去乖乖牵马。

如此,玄宗皇帝才得以平安到达西内。

李辅国目的已然达到,遂带人离去。

玄宗皇帝一把拉住了高力士的手,老泪涕流。

“若不是将军在,我怕是早成刀下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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