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大难，找天师。
这是关于天师的第一个传说。
传说，天师是天下第一大侠客，无论任何人，遭遇到任何不平事，只要找到天师，都能得到圆满解决。
玉伯也听过这个传说。
玉伯面貌丑陋，但他的女儿玉兰花却貌美如花，远近闻名。
玉兰花正值妙龄，尚待字闺中。
媒婆纷至沓来，踏破了玉家的门槛，但玉兰花一门亲事都不同意，因为她喜欢铁牛。
玉兰花喜欢的铁牛，憨厚、老实，身板壮得像一头牛。
但在旁人看来，铁牛不是牛，而是牛粪。
“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很多人如此议论。
“玉兰花喜欢牛粪。”王婆跪在地上，向严王爷回复。
王婆刚从玉家回来，随着王婆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口大箱子，箱子里装着严王爷向玉兰花提亲的礼物。
“玉兰花喜欢牛粪？”严王爷皱眉。
“哦，其实不是牛粪，是一个人。”
“那个人叫牛粪？”
“也不叫牛粪，只不过长得像牛粪。”
“那他一定是个死人。”
“他还活着。”
“活不过明天。”
“明天？”王婆心头一颤。
“明天他死，今天你死。”
王婆瘦小的身子，瘫倒在上，如一堆烂泥，被两个壮汉拖了出去。
02
任务失败，就得死。
这是严王爷的规矩。
在方圆八百里的秦川，他叫人生，人才能生，他叫人死，人就得死。
王婆提亲失败，当然得死。
所以，王婆死了。
铁牛喜欢上了严王爷喜欢的玉兰花，当然也得死。
所以，铁牛也死了。
活着的铁牛，像一头活牛，死了的铁牛，却不像死牛，而是一堆血肉模糊的肉块，被装在箱子里，放在玉家的门前。
“这又是谁家来提亲？”玉伯坐在被媒婆踏破的门槛上，吧嗒吧嗒的抽着卷烟。
“我不是来提亲的。”站在玉伯面前的大汉答道。
“既然不是提亲，为什么要送礼物？”玉伯看着面前的箱子。
“这不是礼物。”
“是什么？”
“是一头牛。”
“这么小的箱子，能装进一头牛？”
玉伯有些奇怪，他打开箱子，血腥味扑鼻而来。
“杀牛的一定是个新手，”屠夫玉伯看着血肉模糊的肉块，摇了摇头，“刀工不好，这牛肉必定难吃得紧。”
“这不是牛肉。”
“这是什么肉？”
“人肉。”
玉伯哆嗦着，“谁……谁的……肉？”
“铁牛的肉。”
“你……你杀了铁牛？”
“我杀了铁牛。”
噗通一声，屋里的玉兰花倒在了地上。
玉伯手指大汉，厉声喝问：“你为什么杀铁牛？”
“只因他喜欢玉兰花。”
“喜欢一个人有罪么？”
“喜欢一个人没罪，但喜欢王爷喜欢的人就有罪。”
“你家王爷是谁？”
“严王爷。”
大汉回答的声音不大，但“严王爷”这三个字，却如一声炸雷，在玉伯头上响起。
严王爷，活阎王，他要叫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天明。
玉伯听过这句童谣，也当然知道严王爷的厉害。
当初王婆上门提亲时，玉伯本不敢拒绝，怎奈女儿以死相逼，他唯有听天由命。
听天者，天总是不遂人愿，如今祸事果然上门。
“小女不知轻重，望企恕罪，”玉伯跪在地上，身如筛糠，“老汉情愿以死谢罪，但请饶小女一命。”
“交出王妃，饶你不死。”大汉道。
“王妃？谁是王妃？”
“你女儿就是王妃。”
玉伯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小女贱命，不配当王妃，不配当王妃……”
如果女儿玉兰花真的能入宫当王妃，玉伯可能求之不得，但如果女儿入的是阎王宫，当的是阎王妃，无异于下十八层地狱。
大汉飞起一脚，把玉伯踢至空中，继而跌落在地，双腿摔断，口角流血。
大汉冲入屋里，扛着已昏厥的玉兰花，大步流星，转瞬就消失在村口。
半晌之后，玉伯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无法站立。
他匍匐在地上，抬头看着女儿消失的方向，老泪纵横。
眼泪哭干之后，他想起了关于天师的传说。
“就算是没了双腿，我玉老汉爬也要爬到天山。”
03
六十一岁的玉伯往天山爬行的时候，十七岁的苟来福也正在通往天山的路上。
苟来福是一个奴隶，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他爷爷的爷爷，都是奴隶。
世代为奴的生世，注定了苟来福的悲惨命运。
据说，苟家的男丁，从来没有人活过三十岁。
苟来福的爷爷，二十九岁的时候，在钱老爷的麦田里吐血而死。
苟来福的父亲，被钱老爷吊打而死，时年二十六岁，那年，苟来福尚在襁褓之中。
自五岁开始，苟来福就为钱老爷干活。
苟来福的父亲和爷爷都死了，钱老爷却还是那个钱老爷，抽打在他父亲和爷爷身上的鞭子，也同样抽打在苟来福身上。
尽管无数次被打得遍体鳞伤，无数次都差点死去，但苟来福从来没想过反抗。
因为，这就是奴隶的命运。
直到吴旺财死了，苟来福才隐约觉得，奴隶的命运，也可以改变。
吴旺财也是一个奴隶，死时才十六岁。
临死之时，他告诉苟来福，去找天师。
“传说，只要见到天师，他就能满足你一个愿望。”吴旺财说。
这是关于天师的第二个传说。
苟来福心动了，他不想当奴隶，这就是他的愿望。
苟来福想逃跑，去找天师。
尽管吴旺财是在逃跑途中被抓回，遭受暴打而死，苟来福还是想逃跑。
在一个暴雨之夜，苟来福翻过钱老爷家的院墙，甩掉身后追赶的家丁和猛犬，终于成功逃脱。
就在那个暴雨之夜，七公主嬴盈和将军风雨来也躲过了追兵的追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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