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主,又称乡君,前朝封授较多,大庆朝还未开先河。又有实封与虚授之别,实封有食邑,虚授则只是虚号,并无食邑俸禄。一般,实封的都是宗室亲王之女;虚授的则多是臣女。
江夏的目光浏览着诏,后边清清楚楚的‘临海乡两千户为邑’几个字,让江夏的眼皮又是微微一跳。不管是大庆朝第一份‘乡主’封授,还是破例实封,都让江夏暗暗不安。
当晚与徐襄商议后,第二天一早,江夏进宫为大兴帝按例请完平安脉,就将袖袋里的诏取出来,向大兴帝请辞。
“……小女年幼,无功无德,实不敢当此隆恩,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大兴帝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心中暗暗叹息,人人拼命巴着他想要加官进爵,希取高官厚禄,这位倒好,做了那许多事,却只是简单地做着太医和太保。三师之一的太保,她竟只尽心教导当老师,半点儿参政谋权之心都没有!
即便是徐襄,身为首辅,却时时处处谨言慎行。当然,不乏手段谋略,却从不谋略财货人事……也对,就江氏聚财之能,徐襄也根本不需要再聚敛财或,以权谋私什么的了。
笑着摇摇头,起身上前,亲自将江夏扶起来。手下的触感,仍旧清瘦柔弱,一如曾经……大兴帝缩回手,背在身后,缓缓握手成拳,希图将手心那一点微弱的温暖多留片刻。
“你呀……给你的就接着,跟我不用这般……”宋抱朴负手转身,转回御案之后去,“不过是两千户,就当我给丫头买花儿戴了。”
听了这话,知道推辞不得,江夏暗暗叹了口气,重新将诏装好,躬身告辞。
还没等她辞出来,皇后宫中的林嬷嬷匆匆而来,进门就给大兴帝跪下见礼:“奴婢见过皇上!”
大兴帝脸上暖融融的笑意敛了去,只剩下一点点平和,看着林嬷嬷道:“什么事?”
林嬷嬷垂首道:“回皇上话,娘娘突感身体不适,脾胃嘈杂、烦心欲呕……奴婢想着这会儿江太医在宫里,就自作主张,斗胆过来请皇上做主,让江太医给娘娘看看!”
大兴帝微微蹙了眉头,瞥一眼江夏,心中多少有些烦闷……他是真不想让她见到宫中诸人,却总是避免不了。
一贯标榜自己雍容大度,贤淑温良的皇后吗?他倒是起了点儿兴致,看看她怎么突然也学着容妃等人,耍起这等争宠的小伎俩来了!
嘴角含了一丝冷淡的笑,大兴帝起身:“既然皇后有恙,那江爱卿就随朕去看一看吧!”
江夏略略躬身答应了,看着大兴帝走出去,她才缓步跟在后边。
年丰趁着江夏的步子,跟在她身后半步处,低声道:“老全让杂家替他谢谢江大人的药,他那老胃病好的多了。”
年全是从莱王府就跟着大兴帝的内侍,因为常年伺候人,饮食不规律,得了严重的胃炎。前些日子犯了胃病,引发了呕血,差点儿交待了性命,亏得江夏及时出手,也算救了年全一条命。
江夏也压低了声音道:“总管与全总管带个话,胃病是三分治七分养,以后饮食上,尽量注意调理着才好。”
年丰点头应着,又抬眼看了前头龙行虎步的大兴帝一眼,暗暗叹息着道:“多谢江大人,杂家一定转告。”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一行人也到了梁皇后的坤宁宫。
与景妱娘当初不同,梁皇后乃是大兴帝原配,又育有太子,这皇后之位坐的也算稳稳当当。身居中宫,母仪天下,自然气象不同。
因为有大兴帝开路,倒是不需要通报,一路畅行无阻地到了坤宁宫门口,江夏就停住了脚步,往门侧一站,等候传召。
皇帝皇后之间关系微妙,她一个小小的太医还是别上赶着凑热闹了,免得惹火烧身。
大兴帝走进皇后寝殿,一看梁氏卧于榻上,面色萎黄,神情恹恹,还真是一脸的病容,不由微微皱了眉头:“姝娘,怎么病成这般模样?”
梁皇后挣扎着想要起身,被大兴帝按住,只能躺回去,略略喘息道:“多谢陛下关怀,臣妾只是略有不适,并无大碍……”
正说着,皇帝身上佩戴的香囊传出一阵幽香,钻入梁皇后的鼻孔中,登时让她胃口一阵翻涌,捂着嘴扑在床侧干呕起来。
大兴帝猛地站起身来,一边俯身轻拍着皇后的脊背,一边大声呼唤:“快传江爱卿进来!”
少顷,江夏走进寝殿,不等躬身见礼,大兴帝已经催促起来:“江爱卿,快来看看,皇后身体一向康健,今日这般究竟是什么缘故!”
江夏躬身答应着上前,却没急着诊脉,而是伸手在梁皇后身体上几个穴位按揉一番。
眼看着梁皇后止了干呕,重新躺回去,闭着眼睛歇息。江夏这才在床侧坐了,抬手按上梁皇后的脉搏……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娘娘并非染病,而是有了身孕!”
“当真?”大兴帝眼中爆出一团惊喜来。
尽管他希望妃嫔们能替他诞下皇嗣,但更希望皇后能够多生育几个嫡出子女。尽管梁氏手段有些狠辣,但不得不说,出身镇南王府的梁氏比其他妃嫔更大气,教育出的太子也是极出色的。
江夏垂首后退,恭敬道:“千真万确。”
大兴帝眼睛一眯,转眼看向梁皇后,夫妻俩相视而笑,“皇后辛苦了!”
转而大声道:“皇后有喜,赏江太医珍珠一斛,美酒十瓮!”
江夏拱手道:“谢皇上。”
大兴帝又赏了坤宁宫中诸人。然后让江夏写了调理保胎的方子,这才放江夏出宫。皇后有孕是大事,自然不可能只用她一个人,她从坤宁宫出来时,就遇上太医院的正副院正都去给皇后娘娘请脉会诊呢。
出宫回家,江夏就把皇后有孕的事丢到了脑后。
眼瞅着九月初九重阳节了,江夏准备了菊花酒、重阳糕,交待给齐哥儿送过去。
她自己则盘算着,去郊区的庄子上登高望远,赏菊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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