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爷听见四爷的问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表情，看着四爷欲言又止。

有些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毕竟那是他们的皇阿玛，说出来了，未免有些不敬。

八爷见十三爷不好开口，就把话接了过来，毕竟他骨子里是现代人，天然缺少一份对皇权的敬畏，又不当真是康熙的儿子，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四哥，我倒是能猜得到几分皇阿玛的心思，毕竟这朝廷还是要脸面的，每次赈灾都得向民间伸手，事事倚靠民间，长此以往，朝廷的威信何在？”

八爷这番话说得算是比较含蓄了，但是四爷还是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其实康熙最在意的并非朝廷的脸面，他更在意的是他这个皇帝的颜面。

他那位皇阿玛可是向来都标榜自己是个明君。

若是让百姓们知道了，在他的治理下国库竟然亏空至此，而且这银两，还是他亲自下旨借贷给官员的，那对他的威信将是天大的打击。

四爷略带嘲讽地想，现在他那位英明神武的皇阿玛，一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吧？

他没想到自己当初见官员贫困，一时好心下旨允许他到国库借贷，竟然会酿成今日之祸吧？

他那位自认为英明神武，料事如神的皇阿玛，定然是万万没料到，人的本性竟然贪婪至此，他不过是撕开了一道小口子，那些闻见血腥味的人，就像海里的鲨鱼一般，疯狂地扑上去，撕咬着国库的血肉，直到偌大的国库被他们撕扯一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骨架。

四爷的心中憋着一团火，不管底下那些官员如何溜须拍马奉承皇上，说眼下是什么康熙盛世。

可他这经常下民间办差的皇子，自己有长眼睛，知道如今天下是个什么样子。

今上好名，为了博一个仁君的称号，他不惜纵容那些贪官污吏，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这朝廷收一分税，底下的人就敢收到三分，朝廷若是收五分税，底下那些人就敢收到八分。

这剩下的钱去哪儿了？还不是进了那些贪官的口袋，而且除了朝廷明令收取的税目之外，那些地方官员还敢巧利名目，搜刮民脂民膏。

这一切可不都是他那个伟大的皇阿玛纵容出来的吗？

眼下天灾频发，处处都需要用钱，而且外部局势又不稳，真是内忧外患，他估计最多几年内，朝廷又将要对西藏用兵了，到时候大军一动，这花出去的银两可就没数了。

四爷思来想去，眼下都只有一条路可走。

可是他若当真走了这条路，那就是与全世界为敌了，这得罪了百官，那以后他若想登大宝，还会有人站在他这边支持他吗？

四爷想到这里不禁有些犹豫，可只要一想到那些嗷嗷待哺的灾民，他的目光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这世上除了自己，还有谁愿意去捅那个马蜂窝呢？

要是一直没人去管这个事情，那国库永远都是空的。

可是朝廷要用兵、要赈灾、要修路、要发俸禄……

有无数的事情，需要用银两的，再不解决这个事情，大清的亡国之危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