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填装坑。
现在只有最外围还有零星的拾荒人在徘徊，已经没有人敢再深入其中了。
哪怕深处意味着更多的收获。
对于这些普通的拾荒者来说，他们不知道深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靠得太近。
好奇心对他们来说，是危险的。
前两天，他们听到了深处的动静。之后发现，有些老伙计再也没回来。
再也回不来了。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生活变得更加艰辛。
可，还是要继续。
夜幕，很快就会降临。
他们在计算着时间，好给离开留好余地。
生存教会了这些人怎么去斤斤计较。计较路程，计较口粮，计较生老病死，和需要考虑的种种细节。
远处，有人靠近。
等来人近了些，才发现是个十来岁的男孩。
还有一只，很胖很胖的动物。此时正蹲在男孩肩膀上大快朵颐。
奢侈，奢侈得让人讨厌！
那东西像老鼠，又像猫。总之在他们眼里，那只可恶的胖乎乎的家伙可以满足他们好几天的温饱。
有人认出了是谁，打招呼的同时，忍不住又看了几眼那只胖家伙。
“是雨阳啊，好久没见到你了！”
“大叔你好，好久不见！”小雨阳认识这个瘦削高挑的男人，以前经常一起在同一块区域淘货。
“最近去哪儿了，学校不是放假了吗？”瘦高男人热情地问道。
“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一个比赛，我现在都住在学校的。”
“哈哈，那敢情好！学校里的条件好！”瘦高男人由衷赞叹道，又有着掩饰不住的眼红。
小雨阳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饶了饶头发。
比起以前，的确改善了很多。但是小雨阳知道，那些都是暂时的。
自己，其实还是眼前这些人当中的一员。
从未改变过。
见小雨阳想继续往里面走，瘦高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道：“你要去里面吗？”
“现在最好别去了，况且马上就要灭灯了。前几天里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动静可不小。”
“我们当时在外围都吓坏了！有几个想去深处碰碰运气的不听劝，后来就再也没出来过。可能已经……”
这时候，一直在吃的毕加索给小雨阳传递了讯息。
“没事，去看看。我闻到了，里面有好吃的！”
好吃的？
又是吃！
胖子，你嘴里的还没清干净呢……
毕加索懒得跟小雨阳计较他又说自己是胖子的事情。它是真的感知到了，里面有好东西！
不得不说，这只蝠猫除了自带的一些技能，在找吃方面同样是高手。
小雨阳很想知道，这个吃货到底是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拗不过毕加索，他只好继续往里走。
瘦高男人见劝不动他，也就不再劝了。
一路走过，拾荒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只有一人一猫，孤零零地在垃圾填装坑。
毕加索却是越来越兴奋，它发现，那种醉人的香味越来越浓郁了。
蓬——
灯毫无征兆地灭了。
黑夜降临。
小雨阳拿出了从学校带来的电筒打开，一道笔直的光束向夜的深处奔去，把被黑暗藏起来的前路又呈现在眼底。
这片地带小雨阳也不熟悉，周围平时稀松平常的废弃物，在光晕的波及下，显得轮廓狰狞。
他只能顺着光照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向前而行。
是不是有光的地方，才有道路？
他记得，弗朗肯斯坦也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但凡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
跟着本心走，哪怕错，也不要后悔。
是啊，这些东西哪里是说得清的。
循心而往，亦无悔。
小雨阳又想到肩膀上这个胖子，它应该算是跟着本心走吧？
不，这家伙是跟着胃走的！
很快，毕加索的声音传来：“别发牢骚，马上就到了！”
把骨头一扔，蝠猫的两只小爪子使劲地摩擦，口水怎么都止不住。
“喂，你矜持点行不行，口水都到我身上了。”
“哎呀，年轻人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等会分你一点就好了。”毕加索满不在意。
小雨阳终于忍不住问道：“这里能有什么好吃的？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心里却在想，真是一只不忌口的猫，垃圾都不放过……
“你小子懂什么，我肯定，绝对是大补的东西！”
唉，人生好难。
小雨阳无奈，连想都不能想了，还有什么隐私和自由可言。
又走过一阵，小雨阳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因为毕加索很长时间没有和他沟通了。
之前的碎碎念也没有再听到。
扭头看着毕加索，小雨阳投去询问的眼色。
毕加索正侧着脑袋，表情严肃，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
作了个“嘘”的动作，它示意小雨阳停下来，不要往前再进。
就在刚刚，它收到了一丝微弱的脑波信号！
很轻微，断断续续地，但是毕加索还是感知到了。
它正在努力去捕捉这缕脑波的频率，然后调整自己的接收范围，以便能够更清晰地解析其中所包含的信息。
“你……滋滋……是谁……滋……”
“这是什……么地……滋……滋滋……方……”
“我的……我……滋滋……我的地方……”
“滋……离开……滋滋……离……”
……
毕加索同步了好一阵，才只截取到一些片断。
不过大致意思，它弄明白了。
唉——
长叹了口气，毕加索有些不甘心。
这是有了最起码的意识和智慧了吗？
不能吃了啊，好可惜！
奥君以前对于食物没有什么要求，能裹腹就行，给它吃的也是一样。
但是那个男人告诫它，有智慧的生命，不能当成食物！
绝对不能！
虽然那个男人不在了，但是这么多年，它始终谨记着。
它不能吃的。
而且越是靠近这个地方，它就越能感受到异样。
这个开始拥有自主意识的家伙藏得很深，也很危险！
只是它现在应该比较虚弱，甚至连意识都不够完整。
毕加索有些头疼，好像这家伙的气息，有些熟悉啊！
不过它实在想不起来具体的情形了。
以前跟在那个男人身边时，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很多都排不上号的，它哪里记得了那么清楚。
唉，自己没有靠山了，以后生活会很难的。
毕加索看了眼小雨阳，脑子里立刻蹦出来两个字，捂都捂不住。
太弱！
得重新找过一个保姆，起码能到地面上吧？
成天呆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会生虫的。
毕加索有些想念那个男人，想念曾经肆意张扬猖狂无忌的日子了。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对了，狐假虎威！
奇怪，本王的文化水平又莫名其妙有了提高嘛！
看来最近恢复情况还不错。
“走吧。”毕加索蹲在小雨阳的肩膀上，一步三回头地看着。
小雨阳听出来这只胖猫心里无限的落寞和不舍。
既然它不想吃了，赶紧回去也好。至于毕加索说的美味，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吱吱——
远处，一声长嘶在这沉寂如水的夜色中划过一道痕迹。
那是毕加索的悲鸣。
等地下那家伙彻底醒了，它不但吃不了人家，恐怕还得跑路。
没有靠山，它自己打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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