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洪景来赶紧带李济初进屋,金昌始有没有跑路,事关重大。
“通知到了!”李济初没有废话。
他跟在荷善后面,一路卖姜梨糖,转了一个时辰才假装转到顺化坊。然后他远远的隐藏在角落,告诉荷善安心买糖。如果还能看到他,就一切无事,如果看不到他了,就可以收摊走人。
在荷善蹲地上等了约莫一刻钟,金昌始果然出现,听到荷善的那句“万事大吉”以后,不动声色的买了几块糖,然后转身消失于人群。
“如此便好!”洪景来心中大定。
汉阳最后一个不稳定因素也已经打消,凭金昌始的本事和警觉,他肯定能设法脱身而去。只要出了汉阳城,凭现在的刑侦水平,大概率就是查无此人了。
“回去休息吧。”
“好!”
当初一念之仁,帮助禹君则,救济他教会里那些无法生存下去的贫苦百姓。却不想愈陷愈深,以至于无法自拔。甚至需要迁就他,为他转圜清理收尾。
真真是一招不甚,满盘皆输!
“阁郎!似乎有事!”李济初前脚出去,后脚就听到下值回来的韩三石进门。
“怎么?”
“今日枫皋大监视事了。”
金祖淳出门了!
虽然外界谣传他受了伤,但作为安东金氏一方的骨干,洪景来知道金祖淳只是被吓着了,实际上并没有如何。之所以在家修养,主要还是摆出一个姿态,既有可能是为了钓鱼,也有可能是想暗中操纵。
“可知是办理何事?”洪景来立刻发问。
“中午之后,所有的应值守卫尽数撤换为训练营兵,所有公事官一概放假。”
“全数撤换?”
“是的!连那几位过来虚应故事的郎官都打发回家了。”韩三石感觉到了不寻常。
那些在议政府做郎官的不是外戚驸马家的子弟,就是京华士族家里的庶子。像金平淳一样,被家里老子安排过来镀一层金,然后方便给他们弄一个四五品的武官。
连这些人都被打发回家了,金祖淳看来真是在办大事,而且极为隐秘,不欲为外人知晓。
………………
闻听得“同副承旨”四字的金祖淳和金芝淳既惊且疑,虽然洪弼周说的话不可尽信,但是仍旧让他们心中波澜大起。
“会不会是前番小洪承旨监赈关东,为彼等所怨,前来谋刺?”金芝淳和洪景来共事过好几次,知道洪景来的为人。
用正面的形容词来说,洪景来是个奋斗精神满满的人,但用不那么正面的形容词来说,就是善于钻营。
要知道六七年前洪景来还只是平安道铁山乡下的无名乡班,硬是凭本事打拼到眼前的正三品堂上同副承旨。这其中的曲折艰辛,就算只是想一想,也觉得不易。
就常理而言,会有人愿意放弃这得来不易的一切,勾搭些不三不四的人?
“五峯他……”金祖淳也不敢相信啊。
但是他是聪明人,聪明人就容易想得多,而且容易越想越多。
有些事情,你这么想就是这样,那么想就是那样,全看你切入的角度。
而去年贞纯王大妃倒台,外戚间的通力合作局面打破,京华士族开始新一轮的站班抉择。洪景来似乎是全力跟着安东金氏,亦步亦趋,十分听话乖觉。
可是金祖淳仔细想想,洪景来此前监赈江原道,哄抬米价,最终大获其利的是朴宗庆。洪景来上奏为朴準源请封,潘南朴氏声望日隆。
这样的事情,洪景来只是通过闵廷爀过来通了一个气,而不是像以前一样屁颠屁颠儿跑来请示汇报。
再细想,僻派倒台,安东金氏与潘南朴氏的斗争和矛盾明面化。洪景来跟着安东金氏,就算最后击垮了潘南朴氏,让出来的国家财权也不可能交给洪景来掌管。洪景来顶多分润一些小权力,跟在安东金氏后面喝汤。
但如果跟了潘南朴氏,不但可以增强潘南朴氏的气势,也可以以本身探花郎的士林清议,增加潘南朴氏的舆论权。在安东金氏这边,洪景来始终只能是高级小弟,距离同盟协作者还遥遥无期。但一旦转向潘南朴氏,那身份立刻就可以升为合作伙伴,掌握话语权。
到时候只要能击垮安东金氏,那让出来的兵权和人事权就极有可能被洪景来所染指,甚至直接由洪景来掌管兵权乃至于人事权也不无可能。
一个看似稳妥,低风险也低回报。一个风险较大,但是回报极其丰厚!
“难道他是把我的脑袋做投名状?”金祖淳脑子里突然窜出这么一个念头。
而且这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消除!
“为今之计,封闭南城,不论是何户等,一概检索。城外渡口,全部封闭,一定要擒住那个金昌始!”金祖淳立刻下令。
所有的关节都在金昌始,只要抓住他,一切都能见分晓!
决定已下,而后训练营挑兵进城,先是撤换了个朝廷各曹院的守备部队,然后就是隔断街道,设置路障和检查站点。
既然洪弼周招出金昌始在南城附近活动,那重点搜索范围便定于南城。其他各门只是严格排查,暂不封锁。
而得了洪景来暗示的金昌始,也立刻意识到他有暴露的可能性,转身就准备从隐藏点撤离,收拾紧要东西,逃出汉阳,再做打算。
大概带上了几件衣物,吩咐几个下层的本地教徒自行逃命隐藏,金昌始便准备跑路。
可他尚未动身,外面街道上突然大声喧哗起来,无数的训练营兵冲入南城,封锁街道,并开始逐屋搜索,形势陡然严峻。
到了这时候,金昌始多少有些慌神,他一个外乡人,连口音都和汉阳本地的口音不太一样,根本隐藏不住。
眼看着搜索的训练营兵愈来愈近,金昌始心下一横,腾跃上屋顶,靠着城内屋宇辐辏,飞快的向城外跑去。搜查的官兵自然发现了他,四面堵截。
而金昌始也实在胆大,跑路的时候命那些下层教徒四散放火,他自己也举火乱投。
时值盛夏,烈日炎炎,许多房屋的茅草屋顶一点就着,熊熊烈火四面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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