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恣推着轮椅,来到了书桌前,她俯身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有一个名为半岛铁盒的东西。
她打开那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只只千纸鹤,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原来可以在千纸鹤里面写上告白的话。
她当年对沈安然告白的时候,就在每一只千纸鹤上面写着一句情话,只可惜到最后,他没有陪在自己的身边。
“你一定要收下这个盒子。”
那个大男孩双手拿着盒子递到苏恣的面前,他害羞的不敢看苏恣的脸。
“乔乔,你不好好学习,做这些干嘛?”
苏恣在他这个年纪别说折千纸鹤了,就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
“希望你能收下这个盒子,这个盒子里面装着我的心意。”
“好的乔乔,谢谢你。”
苏恣笑着摸着面前这个孩子的头,以为他只是在手工课上学到了折千纸鹤,所以要折给自己。
这个盒子陪伴着苏恣从大学到入社会,从成都到广州,直到落在广州的家中。
她小心翼翼的拆开每一张千纸鹤,一张,两张,三张。
她发现每一张都写着字了。
“我对你就犹如溺水那样,越挣扎越无力。”
“我想起你的时候,就想到光明,那就像是午后的阳光,挂在圣诞树上的灯,倒映着我们影子的橘色光芒,还有兔子。”
兔子?兔子有什么光明的呢,苏恣看着另一张纸条。
“乌鸦就像写字台。”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呢?她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我记不得那些公式,但我却能记住你写在我本子上的数学题的步骤。对,每一个步骤。”
苏恣将那张纸放在了心的位置,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吗?”
苏恣看到这张纸条时候,就将这句话不自觉的说了出来。
一提到爱这个字,她的心和思绪就像剪不断,理还乱的细丝,她赶忙放下了纸条,逼自己清醒起来。
另一侧,邓先乔坐在月光下,今晚的月亮很美,他从窗户往外望去,清风徐徐,晚风吹着他的心绪,犹如湖边的杨柳,拂上了河边的人。
他伸出手,贴在自己肩膀的位置,每当他触碰这个位置就会觉得有隐隐的疼痛,仿佛觉得那边有一个伤疤一样。
苏恣望着那个月亮,叹着气,拨开上衣,露出那个丑陋的刀疤。
所有的疼痛都历历在目。
——
那天的夜晚特别的凄冷,晚风就像一个哀嚎的野兽一样朝他们扑了过来。
黑暗的让你看不见前方的路,唯有一直走下去。
苏恣和邓先乔两个人被几个小混混围在了巷子里。
“放过他,这是我和你们的事情!”
苏恣拦在了邓先乔的面前,她可不希望她刚满十八岁的弟弟出什么名誉扫地的事情。
邓先乔却没有退缩的意识,他主动的站到苏恣的面前。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你们不能伤害她!”
他以一种无所畏惧,极具压迫性的眼神看着他们。
“哟,这个女人就这么值得你护着吗?”那个混混随后在邓先乔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语。
邓先乔犹如受刺激的野兽,将所有的愤怒都爆发了出来,他一拳狠狠地朝那个混混打过去。
这一拳力度很大,打的他一阵眩晕。
他顿时不知道白天黑夜,由于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另一个小混混,一看倒在地上的他,缓缓抽出一把刀。
在黑暗中那把锋利的刀显得格外刺眼,苏恣将目光盯在那把刀上。
就在那把刀要滑落的瞬间,她不自觉的挡在了邓先乔的面前。
那个小混混还没有趁苏恣反应过来,大力的拔出了刀子,扔在了地上。
顿时血喷在了她的脸上,有一股酸痛感让她睁不开眼睛。
等到她意识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她倒在了地上。
她无法忘记邓先乔此刻的眼神,带着一种从地狱来的绝望。
他低吼了一声,向那些混混走去,好似发疯一样把他们一个一个打倒在地。
是的,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最爱的女人。
而现在,他害怕看到的一幕发生了,苏恣倒在了地上,全身是血。
那群混混认为自己惹事了,吓得全身发抖,纷纷撒腿就跑。
邓先乔赶忙冲到了苏恣的身边,苏恣早已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她的嘴唇微张,似乎喘不上气来。
邓先乔一把她背在了肩上,在被她的那一瞬间,她的血沾湿了他的背,他依稀能觉得背后的那股触感。
腥味越来越重,这腥味就像是宣告死神的来临。
夜色蒙上了一层浓雾,眼前的路越来越模糊,邓先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泪水从眼睛落了下来。
他极尽崩溃,身体上的疲惫和内心的慌乱只能促使他继续不停息的走下去。
“苏恣,你一定要活着,我求你活着。”
他用毫无底气的声音哀求着,内心一遍遍的想着,为什么她要护在自己的面前?
这一幕将化作他的噩梦,在每一个不眠的夜里,将他拉扯的四分五裂。
他一遍遍的哀求或许是感动了上天,就在他几乎要累到断气的时候,终于走到了社区的医院。
“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这样的绝望的心情,邓先乔竟然经历了两次。
邓先瑶也匆匆的赶了过来,她甚至穿着睡衣就出来了。
“苏恣怎么了?”她的眼中满是急切,生怕苏恣出任何事情。
“姐姐…”邓先乔说完后倒在了地上,邓先瑶赶忙扶住了他。
“你可不能倒下,先乔!。”
邓先瑶将弟弟拉到一边去,扶着他坐下,一遍又一遍的安慰她。
“谁是苏恣小姐的家属。”
邓先乔冲上前去:“我是。”
“请你交一下医药费。”
但是当邓先乔想交医药费的时候,他发现他身无分文。
邓先瑶拿出了爸爸给她的卡,“拿我的吧。”
邓先乔连谢谢的力气都没有,瘫坐在一边。
“病人还在昏迷中,但是已经脱离了危险。”
这次的伤害给苏恣的肩膀上带来一道永远的疤痕,这何尝不是在邓先乔的心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件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甚至传到父亲那里去了。
“你怎么可以与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你知道外界怎么说吗?说你整天和她待在一起,没有干正事。”
——
邓先乔何尝不知道,为了保护苏恣,他要自己不去见她。
一年只有一两天的时光与她相处。
或许没有人知道,他活着只是为了能与她相遇,每当与他分离的时候,他都会失落到提不起力气,每次与她相伴时,他都会怨恨时间走的太快。
这次的电影是她期待了很久的,她一直都是自己看电影。每当邓先乔和那些朋友看电影的时候,都希望如果身边的人是她,那该有多好啊。
可他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却遇到这一群混混,他们带着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苏恣。
苏恣出于直觉,拉着邓先乔的就跑。
邓先乔还没有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情,凭他的直觉,苏恣有危险了。
他想到这里就很怨恨自己,自己明明意识到有危险,还让她受到了伤害。
——
“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混在一起的是谁?”邓先乔头也不太,言辞冷淡。
“什么?”父亲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就凭你,也有本事来教训我?”那个男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自己的父亲,孩子是这样,甚至对妻子也是这样。
邓先乔用冷漠的眼神望着自己的父亲,“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孩子吗,你认为我还会听你的话吗?”
“你最好不要去找那个女人,给我去美国学习如何管理公司,我在那边帮你打点好了一切。”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安排?”
“就凭我能毁了那个女人。”
邓先乔眼中的不羁变成了惊恐,他看着父亲,他对父亲太了解了。
他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他做事不达目的,甚至是残忍。
“你要做什么?”邓先乔的语气逐渐弱了下来。
“只要你乖乖去美国留学,等你回来后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公司都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我不呢?”
邓先乔如果接受这一切,就意味着他得过上父亲为他安排好的人生,意味着未知不可把握的未来,更意味着与苏恣的别离。
“你想想,你现在有什么能力去保护她?”
父亲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击中了邓先乔的心。
从那一刻,他下定决心,最终要成为一个能够保护她的男人,而不只是被她保护的弟弟。
他的留学时光非常过的很辛苦,其实生活很不好过,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说,白天闹钟一响就要起来,晚上以咖啡度日,寻思着在最短的时间修完最多的课程。
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有的时候,骑着自行车骑着骑着就睡着了。
直到一次他发烧累到了,一个人倒在异乡它地。
邓先瑶派人去照顾他,虽然姐弟两个有矛盾,但是她依旧关心弟弟。
她在信中写到,“我希望你留在美国。”
邓先乔回复到:“我取得成就就会回来。”
他姐姐回复道:“为什么你那么心急?”
“我心爱的人不能再等了,她需要我守在她身边。”
——
邓先乔盯着那只兔子,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没有想到,在数年后,他又差一点失去了苏恣。
他本以为学成归来,拥有全市男人无法拥有的金钱和地位就能够保护苏恣。
没想到却让她受到了伤害、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怎样都好,他无法再次承受失去的痛苦了。
夜里,苏恣推着轮椅来到了姑姑的房间。
“字字怎么啦?”
“姑姑,我想和你聊聊。”
姑姑仿佛看出苏恣心事一样,把她推到了阳台,给她倒了一杯茶。
“谢谢姑姑。”苏恣双手接过了热热的茶水。
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就算是一杯茶也特别暖心。
“怎么啦,那个小子说喜欢你啦。”
苏恣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神仙呢。”姑姑笑呵呵地说,和往常一样开起了玩笑。
“我…不能答应他。”
“那是为什么呢?”姑姑笑着握住了苏恣的手。
“姑姑,我一直把他当作弟弟。”
苏恣心中总是觉得有隔阂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无法说出愿意二字。
“姑姑,我害怕,我无法原谅先瑶。”
苏恣看着自己的轮椅,她无法忘记这是邓先瑶带给她的痛苦。
“我怕这个会影响到我们的关系,如果要先乔放弃姐姐选择我,那是不是太残忍了?”
姑姑摆了摆手,笑着说:“他姐姐都死了,看不到了,你还担心什么?她从坟墓爬出来阻止你们啊。”
“姑姑。”即便苏恣现在很恨她的朋友,但是她仍然不喜欢这样说。
不过这种话虽然听上去不厚道,但是挺有道理的。
死的都已经成为过去了,活着要更加努力才可以。
“但姑姑啊,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苏恣到现在还不相信他说的话,他对自己表达过很多次的爱意,可是这次是真的认认真真,非常严肃的和自己说出这个话题。
苏恣撑着下巴,望着着漆黑的夜色。
她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先瑶死后,她就像坠入无底的痛苦深渊中,她哭过,崩溃过,伤过,直到现在依旧伤痕累累。
是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协助自己办案。
为自己提供有效的信息和资料。
在她最疲惫的时候,最失落的时候,他总是在自己的身边,带自己吃食堂,蛋包饭,给自己买棉花糖。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是他陪在自己的身边,在过年的时候,为自己的买的草莓,陪自己看的烟花。
是他为自己创造了梦想,为自己造了一个游乐园,一个自己梦想的咖啡店,以及他住的那栋缺了主人的房子里。
在她陷入深海的时候,是他的眼睛凝视着坠落的自己。
“字字啊,你顾虑了那么多问题,但最重要的还是,你中不中意他啊?”
苏恣捂着自己的心脏,她现在无法给出任何的回应。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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