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距离新春还有几日，天气反而渐渐暖和起来，特别是有太阳的时候，已经不用再裹着厚厚的棉衣。

正是这种季节交替之时，山里的露水，有着不一样的作用。

秦老独自坐在师门，趁着清晨朦胧之际，背着竹篮出门，采取些新鲜的露水，开始调制一些对孩子长身体好的药剂。

想起来，笙儿的三小只，他还从未亲自送过见面礼，也没正式见过面。

不知道他们仨，是像笙儿些，还是像西洲些。

不过像谁都可以，只要能开开心心的长大，他老人家就心满意足。

清晨的林间，鸟兽醒得更早，随着他一脚踩入低矮的草丛间，发现簌簌的轻微声音，一并欢快似的叫唤起来。

从高处树叶中，错落下来的光影，洒在秦老的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一层白芒，特别是映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像是一缕缕银丝，仙风道骨。

仿佛是从天界偷偷下来采药的神仙般，充满着盈润的和气。

正当他在有条不紊的取着露水，忽然间，手边的草木抖动起来，他寻着源头看去，只见大概50米处，有身影在闪动。

交替闪动，似乎在打斗。

怎么回事？

这山里没住过人，而且师门位置也偏，就算路人爬山或者做什么，都不会随意的闯到这边来，几乎是没有人会打扰的，历年如此。

秦老将取好晨露的玻璃瓶，小心的放在竹篮下面，然后朝着身影处靠近。

等他们打完，要是有人受伤，还能及时处理一下。

随着他的靠近，打斗的人声音越来越大，周边的树木上，挂着些冬季枯黄的树叶，扑扑的落一下来一大片，盖住秦老的脚步。

等他好不容易看清楚了，刚在打架的身影，突然就跑完了。

“人呢？”秦老扶着树干，皱着眉头，环顾四周。

怎么打着，看到他来，就都跑了？

忽然间，身后响起一道微喘的男声：“爷爷。”

秦老不慌不忙的转过头，看到来人，丝毫不惊，只是简单的打量着他的身子。

是秦淮川。

他拍了拍头发上沾着的草叶，接着拍了拍衣服的痕迹：“我没受伤。”

“怎么跟人打起来？”秦老放下心来，眉头反而拧了起来：“在滨城得罪了人？跟你跟回师门？”

“怎么会呢？”秦淮川自然的接过爷爷的背篓，两爷孙一边走着，一边闲聊着：“我那么好相处的，从来不会得罪人。”

“你哪里好相处？”秦老调侃着孙子，对他的秉性了解：“只是看起来好相处，背地里，从来不把人放在心上，万一答应别人的事，忘记做到，不就得罪人家。”

“爷爷。”秦淮川笑得有些无奈：“我哪里忘记你的嘱托过，我不是一直好好照顾小师妹嘛？不要含沙射影，哪里做得不好？”

“照顾笙儿，你是做得好。”秦老满意的笑了笑，接着转回正题：“那刚跟你打的人，是谁？”

闻言，秦淮川眸底泛起一丝冷意：“不清楚，不过他不是跟着我来的，而是跟着你来的。”

秦淮川是在天没亮就回师门，在爷爷房间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再看到外面的天气，就猜到爷爷出来采露水，沿着道过来找人。

却在不远处，看到树梢上方，有人在拿着东西，偷偷的拍东西。

这一地带，从很早的时候，是属于师门的，只不过后面国家改革，不兴地主制，山头统统属于当地的，不能属于个人。

尽管如此，路线偏僻，根本没有其他人活动。

不用多想，那人偷拍的就是爷爷。

秦淮川不假思索的追上去，不管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擅自进到师门，还鬼鬼祟祟的，抓到先打一顿。

原先他是这么想的，上去就跟对方交手，才发现，对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刚要碰到那人，那人反应迅速，反手就扯过旁边的树枝，朝着秦淮川的脸上扫过来。

本是秦淮川偷袭他，他却打个秦淮川出其不意，秦淮川下意识闪避，眨眼间，只见那人沿着树干飞快跑下去，如履平地。

秦淮川愣了会儿，显然没见过这样的人，地球引力是对他没用吗？

转瞬，他反应过来，借着树枝快步跳下来，追寻着那人打起来。

打斗的过程中，虽然有来有回，可他能感觉到，对方没有使出全力，有意让着他，只想快点结束缠斗离开。

趁着秦淮川分心听到秦老脚步时，对方抓起一把树叶，朝着他的脸上扔过去，迅速逃离。

闻言，秦老沉思片刻，然后淡然道：“那就随着他们吧。”

秦淮川不解的问：“爷爷你不好奇，是谁找人跟踪你，又想对你做什么吗？”

“不想知道。”秦老风轻云淡的扫过他的背篓：“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无须管他人要做什么，如果他想伤害我，在你之前来就动手，即不想伤害我，也不用管他。”

秦淮川眸底流光微动，想来爷爷的话也没错，可他做不到爷爷那番心平气和，总想弄个清楚。

而且之前，也听说过小师妹跟师兄提过，有碰到一批外国人跟踪，刚交手的时候，那人装扮严实，他硬是没能看出面容，判定不出来，是否也是外国人？

秦淮川正在思忖间，秦老反问道：“你怎么今天回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我还不能回来，看看我爷爷？”秦淮川就喜欢跟爷爷拌嘴，至少说明，目前他们师门几人，都没有出大事，心情不错。

秦老向来不跟他计较，只是道：“我只想笙儿回来看我，你一个人，没事不用回来。”

秦淮川时常怀疑，他跟小师妹，到底才是爷爷的亲孙辈？

“行吧。”秦淮川耸耸肩：“我是有好消息要带给你，既然你不太想见到我，那我也不说了，把你送回去，我就下山。”

秦老笑了笑，不言语。

最后，还是秦淮川憋不住，认命般的开口：“好吧，我沉不住气，我回来是为了跟你说，大师兄结婚了。”

秦老脚步一顿。

秦淮川接着道：“而且很快就要当爸爸了。”

秦老有些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