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津沽的火车,一天有两趟,第一趟是凌晨六点开车,中午十二点到达,第二趟下午两点开车,晚上八点到达。凌晨的车,要赶大早,不仅两个小家伙起不来,易欢也起不来,易欧让人买的是下午的头等车票。
吃过午饭后,歇了半个小时的午觉,易歈开车送四人去火车站,后面跟着五辆黄包车,前面三辆坐着人,后面两辆拉着三位小姐的行李。
坐下午这趟车的人很多,不过大多是二等三等,头等座旅人并不多,两个小家伙是第一次出远门,好奇又兴奋,火车启动,驶出站台后,她们就在车厢里跑来跑去。
“小妹,管管她们,别让她们乱跑,打扰到别人。”易欧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翻看,是易欢要把两小家伙带来的,当然得由易欢管。
易欢起身走过去,欲将两小家伙抓回座位上来,却见两小家伙站在一年轻男子的面前,眼巴巴地瞧着人家不动;那男子拿着一块银元,假装放进嘴里,然后从脖子后面拿出,表演小魔术逗两个小女孩;两个小女孩子瞧着新奇,拍掌叫好,“叔叔,再变一个。”
“好,那就再变一个。”年轻男子到也好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放在面前的桌上,将那块银元放在手帕中心往左一点的位置上,将手帕的下半部往上折,与上部重合,形成三角形,他拿起三角形的右角,将手帕右边折向左边,让它们重合,右手压住银元,将手帕和银元一圈一圈往上卷,卷到顶停下来,双手各抓住手帕的两个尖端,“看好了。”
男子慢慢拉开手帕,银元不见了。两个小女孩惊讶地瞪大发眼睛,“叔叔好厉害!”
这个小魔术易欢会变,知他把银元藏在他的右手里,不过没有去拆穿,对那男子笑了笑,牵起两个小侄女的手,“乖乖的,不要再打扰人家了。”
“小姐,请稍等。”男子笑道。
易欢一怔,目带询问地看着他;男子笑,“小姐,你头发上沾了东西。”说着探手到她身后,变出一枝鲜花来,递给易欢。
“玫瑰。”易欢眸光微转。
“鲜花送美人。”男子笑眯着眼道。
“谢谢先生的好意,但玫瑰不要随便送人,尤其是送给陌生的女孩。”易欢淡笑婉拒。
男子挑眉,“为何?”
易欢正要回答,易欧出声喊道:“小妹。”
易欢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牵着两个小侄女转身要走,那男子道:“小姐,在下姓魏,单名一个玠,还请小姐告知贵姓芳名。”
“小妹。”易欧又喊了一声,带着点怒意了,生怕涉世未深的妹妹被人哄骗了去。
这个时代随意跟陌生男子说出自己的姓名,还是稍显轻浮,更何况易欧在一旁虎视眈眈,易欢可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惹恼他,带着两小侄女飞快地离开了。
魏玠见易欢走开,虽有几分遗憾,却也不过多纠缠,无声地说了句,“小姐,我们还会见面的,到时候我一定会问出你的芳名。”将那枝玫瑰搁在桌上,拿出包里的书翻看起来。
易欢在位置上坐下,易欧板着脸训她,“出门在外,不要与生人搭话,免得沾染是非。”
“哦”易欢乖巧地应了,带着两小侄女玩花绳打发时间。
火车开动了约一个小时,突又停了下来,易欢讶然,“到哪儿了?怎么停下来了?”
“小妹,稍安勿躁,无须惊慌,此头等座,那些流兵不敢上来骚扰。”易欧镇定自若地道。
易欢凑近车窗往外看,果见一群身穿军装拿着枪的男子,不过他们却不是易欧所言的流兵,看他们的衣着,他们应该是章军的正规部队,只是不知他们这番拦火车是搜查什么?难道还再找那日的刺客不成?
那些当兵的在前面的车厢里闹得鸡飞狗跳,到是没人来头等座。折腾了半个多小时,这群士兵带着搜刮来的财物,扬长而去,前方隐约有哭声传来。
魏玠高声道:“兵盗横行,军阀勒索,苦难饥饿,民不聊生,山河虽在,家国难存。”
车内无人敢附和,这样混乱的时局,为免惹祸上身,都只谈风月,不议国事;易欧眉头紧锁,低声道:“浮躁。”
“眼见不平,说出愤慨之言,这是热血,哪里浮躁了?”易欢故意跟他唱反调,虽然也觉得魏玠不分场合说出这话来,有些不智,会引来麻烦,但他毕竟说出了她心中所想,得到了她些许的认同。
“不过是逞口舌之快罢了,于正事无用,还易惹祸上身,累及家人。他此举不仅浮躁而且愚蠢,不是真心保国卫民。”易欧对魏玠的印象更不好了,怕易欢被他小伎俩给哄骗了去,还一改常态的评点一个连认识都谈不上的年轻人。
“大哥言之有理,小妹受教了。口说皆是虚言,应当像大哥一样,实业救国对吧?”易欢讨好地笑道。
易欧唇边露出一抹自得的浅笑,易家世代经商,早年是卖粮食的,后来投资开了丝厂、棉麻厂,开电灯公司、电话公司、火力发电厂,是蓟州城有名的巨富。易欧接管家族生意后,和慕家、曾家合伙开设的正鑫银行,与政府的财务司合作密切,虽没在政府工作,但也算是权财并重的人物。
哐当哐当,火车再次启动,接下去的路较为顺利,在两个小站略微停靠了几分钟,就一路驶向津沽。傍晚七点,乘务员推着餐车过来了,菜有四样豆角炒肉、鱼皮菜心、酸菜粉丝、辣椒炒豆干和蛋汤,主食是白面馒头和米饭。
北边人多爱吃面食,可易欢前世是南方人,今生在北方虽然已经生活了十七年,却仍改不了前世习惯,喜欢吃白米饭,易欧等人要的是白面馒头;易欧喝了口汤,微微笑道:“小妹,你给唐家出的这主意甚好。”在旅途中不用啃干粮,能吃上新鲜的热菜饭,这对旅人而言是一种享受。
“知道我主意出的好,我开药厂时,你还阻拦。”易欢不满地噘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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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我查不到民国时期的准确的火车时间表以及火车运行速度,只是查到了鲁迅先生,曾坐火车从北京到天津,他是凌晨六点去坐火车,中午十二点才到,我就这么设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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