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辽口中吟出的诗句,郭嘉看着山崖上那一簇簇桃花,啧啧道:“主公这四句诗格律不凡,又有奇趣,比之四言、五言,更多了几分意境,嘉实是望尘莫及。”
越是严谨、越是有谋略的人,越不会作诗,缺乏那种多愁善感的思绪,郭嘉的思路算是天马行空了,学识也很渊博,但要他作诗,就有些难了,因此颇是羡慕张辽。
“确是好诗,七言四句,更开古之先河。”另一边马上的袁基念叨着这四句诗,也是啧啧称奇,不过他见过张辽的三字经,张辽这个主公在他心里早已是博学多才之人,因此对于他会做事也不奇怪,只是津津有味的品读着。
张辽不过是看到山中晚春气象,一时有感而吟,被郭嘉和袁基夸赞,登时老脸一红,好在他脸皮够厚,并没有反驳二人,坦然的接受了夸赞。
身为主公,总是要有些独特的本事,才能令各个领域的手下心服,不是麽?
张辽一念及此,便心安理得了,一切都是为了天下,抄袭也是为了大局,嘿嘿……要是有一天在曹操面前抢先抄出他的短歌行,不知曹操会是什么反应?一想到这里,张辽心中更是大乐。
这两个月来,他在上党整编了兵马,等袁基各项政令也进行到位,屯田已然耕种,而典韦的鬼面军已经沿着滏口陉渗透到了冀州一侧,与黑山军也有过几次冲突,均是典韦获胜,已然掌控了从上党到冀州的要道。
根据暗影和典韦鬼面军打探到的消息,如今袁绍还没有向韩馥露出獠牙,但已经暗中在与黑山军接触了,而且郭图已然从河内北上。
张辽便不再迟疑,立时带着袁基悄然离开了上党郡,赶赴冀州去见韩馥。
此行张辽带了一千骁骑营,而典韦的八千鬼面军也提前开赴冀州一带山林,打探情况,随时策应。
至于上党郡,由毌丘毅领兵镇守,毌丘毅手下三千丹阳兵本就擅长山地作战,加上杨汉、郭成与牵招,足以应对任何变故,何况如今上党四面山林贼寇早已被典韦的鬼面军扫清。
张辽此行赶赴冀州,有两个目标,一个是借粮,一个是借人。
粮草不论,多多益善,而人才上,张辽更是看中了不少,先就是田丰和沮授,绝不能留给袁绍去糟蹋。
只是要招揽田丰和沮授也颇是不易,一来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董卓手下,二来田丰家境还好,沮授却是出身冀州大族,要让他离开冀州跟随自己或袁基,实在是难如登天,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除了田丰、沮授二人,还有审配,此人性格正直刚烈,也很有军事能力,只是此人与沮授是同样的问题,也是河北大族,招揽难度极大。
武将方面,张辽看中的就是韩馥手下的将领高览了,有张郃的一封信,想必招揽高览还是很有希望的。
至于韩馥手下目前最倚重的麴义,张辽反而没太在乎,麴义的能力绝对是没问题的,但此人出身凉州,桀骜不驯,野心也不小,便如同董卓那般,弱肉强食,没有忠义之念,即便收复了,也是祸患,反不如敬而远之。
除了韩馥的手下,另外还有一人,张辽势在必得,就是赵云!到了冀州,这个猛将怎能放过!
眼下公孙瓒开始即将南下冀州,赵云大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投奔的公孙瓒,自己须要抢在公孙瓒前面,否则赵云到了公孙瓒手下还好,毕竟没呆两年就回家了,但遇到刘备就不妙了。刘备的魅力是不容小觑的,令多少俊才甘愿相从,不离不弃。
虽然自己与刘备是结义兄弟,但这件事上绝不能相让,门都没有!
当然,冀州的人才实在很多,还有鼎鼎有名的卢植,虽然在幽州,却在上谷郡,毗邻冀州,卢植是天下有名的大儒,曾任北中郎将,乃是汉末除了皇甫嵩外的又一员名将。
不过此人连公孙瓒和袁绍都难以拉拢,自己拉拢的希望就更小了。
看着张辽在马上思索,一旁的郭嘉道:“主公,此行须要见机行事,待韩文节被袁绍逼得窘迫之时,我等再出手,可收奇效。”
张辽点了点头,这就是趁火打劫,浑水摸鱼,顺手牵羊了,自己好像最擅长干的就是这个,何况还有郭嘉在一旁策划。
……
冀州,邺城,州牧府中,年过四十的冀州牧韩馥高坐上,头戴高冠,一副名士打扮,下可谓人才济济,有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骑都尉沮授,其余还有荀谌、辛评、辛毗、审配、田丰等人。
其中耿武、闵纯、李历、沮授、田丰、审配都是冀州本地的官吏和名士,而荀谌、辛评、辛毗等人却是北上的颍川名士,出身颍川荀氏、郭氏等世家,一南一北在韩馥手下形成两个派系,时有争斗。
环顾下,韩馥心中暗叹,他虽然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久经官场,自然不是傻子,将手下众人的这些争斗都看在眼里。
韩馥出身颍川,本该偏向跟随他来到冀州的荀谌、辛评、辛毗等人,但冀州本土世家实力太大,他虽是名义上的冀州牧,但冀州的实权还在这些州官手中,如果这些人反对他,他就会被完全架空,所以他不得不屈从于本地世家之力,大力任用冀州之人。
手下冀州官吏中,除了他看不惯的田丰和审配外,其余耿武、闵纯、李历、沮授都任以重职,州郡的政事完全由冀州本土势力掌控,反而荀谌、辛评等人暂时没有重用,或者说根本无力插手冀州政事。
韩馥也感到荀谌等人对他很是不满,但他却另有想法。
在韩馥的打算中,待他逐步真正掌控了冀州之后,自然会大力重用这些同乡之人,与冀州本土势力抗衡,但目前却不行,他对冀州的掌控力还太弱。
事实上,韩馥从到任后,就已经着手在削弱冀州本土势力了,州官中名望最高的治中从事刘惠已经被他免去官职,罚去服劳役了。
刘惠是中山名士,担任冀州治中从事,在韩馥手下职务最高,在沮授、耿武等人之上。去年桥瑁檄讨伐董卓时,韩馥心思不定,召集诸从事商议是助袁氏还是助董卓,刘惠便当众斥责韩馥:兴兵为国,安问袁、董?
此言令韩馥大是惭愧,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心中暗恨刘惠。刘惠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得罪了韩馥,便忙又献了一个缓和的计策:兵者凶事,不可为,宜先看其他州郡的动向,有动者,然后再响应,冀州是大州,势力最强,只要响应,无论迟早,其他诸侯实力不济,功劳也不可能过冀州。
但韩馥这一迟疑,兖州刺史刘岱便写信来,威胁要攻打韩馥,韩馥慌忙起兵,又把拖延的责任归咎于刘惠,想要趁机斩了他,除去冀州本土势力的领袖。
只是耿武、沮授等人并排挡在刘惠身前,以死逼迫韩馥放过刘惠。韩馥无奈之下,只能退一步,免去刘惠官职,当场披上囚衣,去服徭役,刘惠死在徭役中。
对于冀州的治理,韩馥已经感到了心力疲惫,若在太平之时还好,但如今天下形势混乱,北面幽州公孙瓒兵强马壮,窥伺冀州,而西面太行山更有百万黑山军屡屡劫掠诸郡县,令他心中忧惧,喘不过气来。
何况他忘不了治下渤海郡还有个车骑将军、讨董盟主袁绍,更是窥视在侧,令他寝食难安。
韩馥手下有三万兵马,但近半数都失去掌控,当初他初入冀州时,屯兵黎阳的麴义归附于他。麴义出身凉州世家的西平麴氏,曾随皇甫嵩讨伐黄巾,战力不凡,令他大是欢喜。
韩馥对其颇为信任,本想要任用麴义安定冀州,引为臂助,却不料麴义借助他的信任,暗中掌控了五千多兵马,桀骜不驯,渐渐失控,几次违背他的命令,强横霸道,令韩馥大是悔恨和忌惮。
如今唯有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都督从事赵浮和程奂还算听他的命令,此二人手下有一万弓弩兵,屯驻在河内郡,监视着袁绍,同样也威慑着麴义,令他不敢妄动。但此二人也是地方豪强,关键时候有几分忠心也未可知。
除此之外,魏郡邺城还有五千兵马,东面清河国、北面赵国、巨鹿郡和安平国也有一万多兵马,至于更北面的中山、常山、河间,还有渤海郡,他目前完全无力掌控。
冀州到处都是豪族,九个郡国之中,郡不过三个,而国足有六个,何谓国,这些都是汉室王侯的封地,地方势力太过强大,他根本无力得罪。
于是在今年之初,韩馥响应袁绍,准备一起扶立刘虞为帝,只要得个拥立之功,便能化解自己的危机,至少性命安全了,官职也不会比目前差,说不定还能做到三公之位,却没料到刘虞不愿意称帝,令他空欢喜一场。
就在韩馥一边听着属下报告,一边沉思之事,突然一个护卫慌忙跑起来,急声道:“使君,大事不好了,麴将军反了!”
韩馥闻言,面色大变,慌忙起身,看向众人:“麴义反了,该当如何?”
一旁沮授沉声道:“当调兵平乱!”
韩馥连连点头:“张南、焦触就在邺城,当令他二人带兵前去平乱!”
田丰出言道:“张南、焦触非是麴义之敌,谨守城池,急调赵浮、程奂二位从事,前后夹攻,可破麴义。”
韩馥摇头道:“远水难救近火,何况赵浮、程奂在河内防范董卓,岂能擅离?必被诸侯责备。”
田丰看韩馥此时还是优柔寡断,气得当即闭了嘴巴,不再说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