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之畔,张辽感受到凉州人攻势的懈怠,看着对面的樊字将旗,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向身旁荀攸、郭嘉和李儒三人,道:“樊稠,故旧也,前日长安之战便虚以应付,今日之战又可轻松矣。”
李儒抚须道:“既是故旧,可收为己用。”
张辽沉吟了下,摇摇头:“时机似乎有些不对,眼下与凉州人对战,樊稠与我也不过故旧之情,要他背叛凉州人,怕是很难。”
郭嘉笑道:“倒也不难。”
荀攸点了点头。
李儒道:“正是如此。”
郭嘉摸着下巴笑道:“不若我三人将计策写在纸上,与主公一观如何?”
李儒附和,荀攸性子稳重一些,本不以为然,不想张辽却大笑道:“如此甚妙,愿得三位军师高见。”
很快,三人写上三张纸条,张辽接过一看,上面都是两个字:离间。
张辽示与三人,郭嘉和李儒大笑,荀攸也不由露出微笑,三人对视一眼,颇有一种相得之感。
他们三人虽然同在张辽手下,但不同于历史上袁绍手下的审配、逢纪和许攸等人内斗,一者张辽看似年轻和气,但自有一股威严,是沙场历练出来的,行事更是干脆利索,有话直说,不同于袁绍的那种优柔寡断、外宽内忌的仁和。二者三人也都不是强势不容人之人,荀攸自然不必说,出身名门,性情温良恭俭。郭嘉向来洒脱,不与人争。唯一一个不在意善恶之分的李儒,却也是一心为主之人,能够顾全大局,他认为对张辽好的,就会全力支持,此前在董卓手下便是如此,如今到了对他有恩的张辽手下,更是如此。
“离间?”张辽看向三人:“如何离间?”
郭嘉呵呵一笑,道:“樊稠是将军故旧,前日在长安怠战,李傕、郭汜岂能不知,今日既然留他在此,必然派有亲信监军。”
李儒点头道:“正是如此,李傕、郭汜此前不过董公军中校尉,二人皆非有智之人,凉州人素来寡义,又不过是因势聚合,岂能相互信任,必然会派监军。”
张辽点了点头,二人一点,他便明白了,只要有监军,那么离间之计就有很多办法了。
……
中午,寒雨稍歇,张辽罢战,堂而皇之的让士兵开灶做饭,樊稠那边见状,也立时收了兵,同样做饭。
午后,张辽没有开战,樊稠那边同样如此。
樊稠大营中,李傕的侄子李暹面色不虞的看着樊稠:“樊中郎,为何不攻打张辽?”
樊稠性格一向直爽,看到李暹这个后辈喋喋质问,登时大为不满,斥道:“某为中郎,统兵作战,何由汝一后辈指摘!”
李暹面色阴沉:“吾叔父令吾监军,樊中郎如此不为,不顾大局,难道不怕吾叔父知晓。”
樊稠哼道:“如今主力离去,我等在此,不过是稳住张辽,何须苦苦作战,何况我等兵力不占优势,鲁莽作战只会暴露虚实,到时张文远若是猛攻,我等岂能应对?必然大败!倒不如等李、郭二位将军回长安探明情况,若还要战,则会派来援兵,若不战,我等则要寻机退却。”
李暹闻言,不由语塞,他素来知道樊稠作战勇猛,深得将士拥戴,但不知道他还有如此见解,细细想来,倒也正是如此。
但李暹却与张辽有断指之恨,不甘的辩驳道:“若是避战,反倒令张辽怀疑,只有猛攻,才能稳住张辽。”
樊稠眼睛一瞪,斥道:“啰嗦什么,连日作战,将士疲惫不堪,若再盲目战下去,损失必然惨重,战可,不战也可,难道偏偏要害了将士的性命不成!”
李暹面色涨红,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士兵来报:“禀中郎,敌将张辽邀将军阵前饮酒。”
樊稠一愣,不由看了眼李暹,李暹只是冷笑:“却不知樊中郎敢不敢去?”
樊稠大笑道:“为何不敢,但去便是。”
两军阵前,一张桌台,两个木墩,桌台上摆着饭菜,正是张辽军中刚刚所做。
张辽坐在一个木墩上,身边只有史阿护卫,看到樊稠同样带着一个人大步过来,当即起身相迎,大笑道:“樊兄别来无恙。”
樊稠没想到张辽如此热情,也不由大笑道:“岂能无恙,张都尉这些日子可打得俺损兵折将。”
张辽也不由失笑,拍了拍樊稠肩膀,邀他坐下,又看向樊稠身边的青年将领怨恨的看着他,不由问了句:“樊兄,不知此人是?”
樊稠一愣,随即大笑:“好个张都尉,人家对汝恨之入骨,汝倒是忘得干净,果然是气量。”
张辽一怔,又打量那个青年将领,感到面相有些熟悉,但一时还真想不起来,那青年将领面色涨红,咬牙道:“张辽,莫非忘了西园断指之恨乎?”
张辽一下子想起来了,看他怨恨的样子,不屑的哼道:“断指?当初鞭打我从弟与儿郎,未将汝断头便是客气了。”
“张辽!”李暹大怒。
张辽冷视了他一眼:“怎么?莫非要与我一战乎?”
樊稠见状忙斥道:“贤侄,不可放肆。”
李暹听到张辽说一战,立时想到了他的武力,也不由打了个冷颤,再看他眼里的杀气,心中怨恨,却不敢再有挑衅。
张辽心中却颇是高兴,这李暹与自己有仇,那离间之计就更是水到渠成了,根本不用自己做什么。
当即又邀请樊稠用餐,樊稠毫不客气,吃了两口,眼睛一亮:“竟如此美味!比俺前几日在宫中吃的还要好,张都尉真是好享受。”
“呵呵。”张辽笑道:“此我军中将士所食,不足为道。”
樊稠登时瞪大了眼睛:“难怪张都尉手下士兵如此善战,原来吃的这般好,若俺军中也有这般美食,作战必然不差。”
张辽不由大笑:“樊兄倒是有趣。”
樊稠又摇头道:“只是虽有佳肴,却无美酒,张都尉邀俺来饮酒,却不见酒,未免美中不足。”
张辽叹道:“我被汝等赶出长安,一路仓皇而逃,那顾得上带酒,今日馋酒,便置了些饭菜,特便邀樊兄来饮酒,本想樊兄能带些酒来同饮,不想樊兄竟然空手而来,实在令兄弟失望。”
“呃……”
正在享用美食的樊稠不由呛了下,目瞪口呆,随即指着张辽大笑:“俺本还嘀咕张都尉为何邀我饮酒,原来竟是如此,哈哈,可惜俺军中也无酒。”
张辽摇头道:“樊兄哪,还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
樊稠只是大笑。
一旁李暹看到樊稠与张辽如此畅谈,心中不由大恨,连樊稠也恨上了。
事实上,这也正是张辽要的结果。
他与樊稠二人天南地北的谈了许多,没涉及到兵事,到了最后,张辽避开李暹,邀请樊稠到一旁,低声道:“樊兄,多谢这几日手下留情之恩。”
樊稠摆摆手:“俺是知道张都尉厉害的,不是留情,是不敢打哪。”
张辽笑了笑,又低声道:“不过樊兄留情之事,必然会被李傕、郭汜察觉,还要小心他们才是,饮酒赴宴,留七分清醒。”
樊稠一愣,随即朝张辽抱了抱拳,转身离去。
李暹看到二人竟然私语,眼里不由露出怀疑之色,更带着愤恨之情,心中早已下定决心,回去定然要告知叔父今日之事。
当天黄昏,樊稠便收到李傕军令,让他们返回长安。
夜里,樊稠带着凉州兵悄然离去,张辽并没有阻拦,他同样带着兵马回了左冯翊。
他已经从赵云那里知道了伏击李傕和郭汜的战况,长安里外这一战,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余下的就是迅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