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努力回忆一波,才想明白他此言何出。
和路映诚说话常常需要不停地回放记忆,因为他经常把我之前说过、但自己都不记得了的话再次扯出,然后掰开揉碎再深层次理解一番——我原本以为,男生都很粗心。
我点头。
“所以,其实我对老师这个职业挺有阴影的。而且我性格也不太好,换做别人,或许为了克服心理阴影,又或许为了造福别的小朋友,没准还想当老师,可我不想,我只想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直到高一遇见了李老师。”
“他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学生问的不论多简单的问题他都耐心解答,从没有丝毫不耐烦,而且关心每一名学生的身心健康,看到有谁状态不好他会下课主动关心。我觉得,那次突然换班,对他的打击应该挺大的吧,毕竟我们成绩的提高都是他努力的成果。”
老师带着我们进了办公室,他今年带高一年级,周末的高一教师办公室冷冷清清,一个老师都没有。他的桌子上一如既往摆了几大摞未批改完的作业,从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本子上很多红色的对勾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
他给我们找来三把凳子,然后笑盈盈地看着我,“交男朋友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
“男朋友挺体贴啊。”老师打量一番我们的穿着,笑起来阳光灿烂,似乎四年时光匆匆,却未曾在他身上沾染雕刻分毫。
我一下羞红了脸,反射性拉长袖子,捂嘴笑。
路映诚却落落大方接受夸奖,“应该的。”
“前些天张老师还提你来着,说现在的学生学习态度一届比一届差,像你这么努力的学生确实不多。”
他说的张老师是我高中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
“现在的学生也聪明,不像我,光三个牛顿运动定律就够我喝一壶的。”
老师也笑,“这么说就不对了,走的最远的不一定是走得最快的,而是走得最稳的那个。你高考可是全年级第二十七,普通班理科第一。”
“没有没有,都是过去式了。”虽然被夸奖是件愉快的事,但我知道,自己辛苦奋斗三年换来引以为傲的荣誉,在路映诚眼中或许不值一提,在他面前洋洋自得才是真正自不量力。
路映诚看我的眼神却充满欣赏,“相悦果然是从小到大的学霸。”
“所以你可得对我们悦悦好一点。我们悦悦的才华不仅体现在学业上。”
“那肯定的,”路映诚的表情变得认真,“我攒了二十多年的温柔和爱,全部要给相悦。”
信誓旦旦的情话令我心门彻底防守沦陷,两人在我面前郑重其事地谈话,我只会不顾形象地害羞捂着脸往路映诚背后躲。
李老师今年带高一,周末不需要上课,因为要签一份紧急资料所以回学校,碰巧在校门口遇到我。
又聊了些这几年学校的变化,以及高考政策改革等寻常话题后,我们一起去学校附近的“老胜香”包子铺吃了三碗馄饨。
他依旧是四年前那个笑起来意气风发的少年,对待工作勤勤恳恳,不放弃每一个学生,话题越聊越开,不知怎么的,两人讨论起学术问题,从高中物理聊到量子力学。
量子力学……
北风萧瑟的那晚,我和周庭舒坐在冰冷的花坛上,为了开导他我引用了薛定谔的猫。
周庭舒不爱说话,可他貌似喜欢听我讲话,虽然他从未承认,我也未曾问过,但了解一个人并不需要语言,就像对某样真理坚信不疑时,从不需要试图寻求别人的认可。
对待讨厌的人或事,他只会躲得远远的。
他扮演的角色常是聆听者,高中开始便是,不同的是,那时经常是苏吟蘅陪着我东拉西扯,他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听我讲我最近又看了哪些书,背了多少金句,又被什么电影台词感动到,大学后,便是路映诚和我聊天,他依旧安静在一旁敲代码或整理资料,听我们讲话。
“还是很烫吗?”路映诚察觉到我的失神,以为我是因为馄饨依旧滚烫才愣神。
我伸手阻止他欲将我的碗拿过去吹的动作,“不用,马上就可以喝了。”
在师长面前秀恩爱,我还是不习惯。
吃完饭后,李老师准备坐公交车回家,与我们要走的方向正好相反。
道别前他依旧笑得灿烂,“下次我再给学生们讲道理,就举相悦的例子,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考顶尖大学,然后交又帅又博学还温柔体贴的男朋友。人生赢家啊。”
我们两人都被他逗笑。
天空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我把手插在口袋里,和路映诚慢慢走在柏油马路边,“我们老师对你印象也太好了。帅,博学,多才多艺,温柔体贴……”我掰着手指头数老师下午对他不吝言辞的夸奖,“你可以啊,男女通吃,还完全盖过了他自己学生的风头啊。”
“吃醋了?”
“能不吃醋吗。我男朋友这么招人喜欢。”
他揽过我的肩膀,“我说过了啊,我攒了二十一年,马上二十二年的温柔和爱都给你,我现在补充,只给你一人。”
甜蜜感无限蔓延,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每天的生活仿佛都浸泡在蜂蜜里,甜得发酣,“诚诚,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不记得了,很久很久以前吧。”
“咱们才认识两年啊,能有多久。”
“不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度日如年,你说久不久?”
我沉默良久,“你确定这是你第一次谈恋爱?没骗我吧?”
“确定没有,”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因为是你,所以我无师自通。从我喜欢上你开始,每一句话都在我心里酝酿了无数遍。”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谈恋爱果然会令一个人性情大变,我当然知道,会这么问的,都是恬不知耻地想听对方夸赞自己——
可我就是想听路映诚夸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开口,“你刚入部门不久的一次例会上,大家一起翻译一份拗口偏僻的英语文件,雪儿站起来读时很多单词都卡住了,然后我听见你特别小声地读了出来,发音标准,翻译准确,我看你时你却反射性低头,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你,我那时不明白,明明如此优秀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没自信。”
“真正喜欢上,还是在之后。我回办公室取落下的课本,就看到你、雪儿还有几个女生吧,坐在一起,她们在聊天,你倚着窗户把书垫在窗角画画。”
思绪顺着他的话慢慢回退,我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雪儿和张莹莹在讨论联谊赛的赛事安排,我百无聊赖地拿着各色荧光笔倚在窗台涂涂画画。
这时候路映诚突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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