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逝者安息(1 / 1)

团子变得令星月越来越害怕。

她已经会说出越来越露骨的挑逗的话来。

有时候甚至连将军都忍不住皱眉起来。

那不应该是一个孩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连鬼域寮寨里的那些娘子也未必能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可是她还是会脸红心跳的,但大部分都是出于对将军的畏惧。

现在在这个世上对团子来说最可怕的事情已经变成的将军。

他的举手投足都能够牵动她的神经。

她害怕他,畏惧他,依赖他。

她甚至开始学着将军责罚别人的模样责罚那些守在大帐门口的战士们。

有些战士也不过只是孩子,他们还未曾上过战场。

他们只是遵守着命令不允许将军营帐里的两个小女子离开那里。

可是团子就是要变着花样的折腾他们。

她将尖刀竖立在门口,在里面大喊大叫,把人骗进来以后就一脚踩在了刀刃上。

有两个战士因此被削去了脚趾后,将军终于进来问了。

问她尖刀是从哪里来的。

团子呜呜呀呀的就不说话。

将军一看就明白了,一定是星月藏在身边傍身的。

他一言不发的收走了尖刀。

那一刻星月是害怕极了。

她害怕自己因此而受到责罚,更害怕自己因此而被送回原来的囚笼里去。

但是团子摇摇摆摆的过来安慰她。

“不要怕。我保护姐姐。我只要什么都听将军的,他不会伤害我们的。”

团子很自信,可是星月却一点都不自信。

那一天将军依故命令正在舔着糖葫芦串的团子趴下。

团子不高兴的咕哝着,然而趴下的时候却调皮的一躲。

到底是小孩子,有些动作是不受控制。

她脚下一踢也不是故意的,恰好踢中了将军。

将军一声低吟,立刻毫不犹豫的一巴掌甩了出来。

直接将团子手中的葫芦串打到了地上。

团子竟然犹豫了一会儿,盯着地上的葫芦串看了好一会儿,才蓦然呜哇一声嚎啕大哭。

她若是立刻哭,将军倒也不至于真生气,大不了就把她抱起来哄两句。

可是她这一迟疑,将军就觉得不对味了。

觉得她是在利用自己的同情心。

成年男子最容不得的就是别人来诓骗自己。

团子原本那样小的岁数是万万不可能骗人的。

她哭着哭着还偷偷瞄了一眼将军的脸色,然后闭起眼睛来继续嚎啕大哭。

渐渐的哭的气都喘不上了。

“还不去哄住她?真等她哭断了气呀。”

听着将军说话的语气星月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赶忙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小团子的身边,双手抱住了她。

将地上的糖葫芦捡起来,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将军独自走远了,就在卧榻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通常小团子在将军身边的时候星月都会躲的很远。

就怕撞见什么不该看的。

而且她也没眼看……

但这天的气氛很怪异。

小团子的心情一直不好,因为将军根本没有哄她,而是毫不怜惜的冲撞她。

小团子嘴里咿咿呀呀的,“我渴了……”

“星月!团子渴了。”

星月只好红着脸上去倒茶递水。

还没等团子喝完,将军又开始了。

星月简直有种想一头撞死自己的冲动。

一直到将军满意了,团子几乎没了活气。

将军直接将团子抱起来往星月身边一扔。

星月诧异的抬起头来看了将军一眼。

“你不是她认的姐姐么?那就照顾她呀。”

星月没话说,只好吃力的将团子拖到自己的褥子上。

不料将军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走过来了。

一脚踢在她背上,将她踩到了地上。

“小丫头,我看着你干净伶俐,所以好心把你留下。外头那些女人的下场你应该也能明白的吧。你岁数比团子大了许多,懂的道理也比她多。但是你少在老子我的面前玩花的。没你好果子吃!”

星月赶紧将自己的额头低了下来,一直抵在了地面上。

她深深的不解,但是她不敢问。

“你只要照顾好团子就可以了。以后再让我发现你暗地里玩花的,我就把你撕碎了扔出去,看看外头那些战士,那些狼一样的男人,会怎么对你。”

那一整个晚上星月始终没敢闭眼,她听到了将军的呼吸声沉了下来,才微微的放下了心。

然后搂着怀里的团子。

她的身体很热,有些发汗的样子。

每次被折腾完,团子都会发一场大汗,就跟病了一场一样。

有时候脸色忽白忽红的,看着吓人。

星月想说找个巫医来看看她,可是没有人敢说,更不敢对将军说。

一个小孩子只要吃饱了,喝足了,睡醒了又会活奔乱跳起来。

可是星月看着团子,她的眼神已经越来越暗了。

那辆马车经过的时候整个营地里都被收拾的很干净。

简直一尘不染。

甚至点燃了好几堆的艾草,说要熏一熏营地上的血腥味和烤肉味。

那个关着女囚的牢笼也第一次被封闭了。

入口的地方堆满了杂草,不仔细看根本分辨不出来。

马车里的人到底是谁,到底什么来头,星月一点概念都没有。

她只知道这个人不喜欢关押女囚这件事,而且是一个连将军都有所顾虑的人。

门外的守卫那一天守的格外严格。

哪怕小团子微微探出一点头去都不肯放松,硬是给压了回来。

星月只好说团子发汗了,需要点热水擦一擦身体。

关于团子的身体是怠慢不得的,这一点所有的守卫都是知道的。

于是两个人中的一个就跑了出去。

星月就趁着另外那个转头的时候,猫着腰挂着一条帕子偷溜了出去。

如果被人发现呢最多就说自己见打的热水还不来所以出来看看。

反正大不了数落一顿。

她潜到了那辆马车的附近,看到了马车里走下来的公子。

一席雪白的长袍,面容清秀而斯文。

她听到周围的人都喊他“国主”。

星月不知道国主是什么身份,但这个人看着不太像西荒人。

在西荒没有打扮的这么干净的。

只要风沙一起,再干净的衣服也会沾染尘土。

那辆马车近看也是极讲究细腻,是星月在西荒的部落中从未见过的。

她正猫在草丛后面偷看,就被路过的战士给发现了。

“什么人!”

于是那个白衣男子也顺着喊声看了过来。

星月怕极了,可是星月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她毫不犹豫的冲了出来,直接扑倒在了白衣男子的面前。

抬起头来努力平稳自己的声音说道,“求求公子了!救救我和妹妹……”

她不敢说别的人,不敢说这里还有别的女囚。

她怕万一男子救不了他们,说的太多反而让自己死的更快。

身后的战士一听到她说的话就知道不好了,这个死丫头要造反了。

正准备下手来抓她。可是白衣公子一挥手,那些西荒蛮横的战士居然一个个乖乖的退后了。

看来这个男子一定很厉害!跟镜王一样厉害的人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星月。”

“是西荒人?”

“是的。”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星月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敢出来求我救你?”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妹妹在哪里?你们怎么了。”

星月一下子红了脸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白衣男子跟着星月一起走进了将军的营帐。

这个时候将军营帐门外的两个侍卫都不见了,星月猜测可能是去通知将军了。

白衣男子径自踏步走了进去,没有丝毫迟疑畏惧的样子。

然后他就看到了匍匐在床上玩耍的团子。

看着团子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

团子也抬起头来无辜的眼眸盯着来人,在看到星月以后总算露出了一丝放心的笑容,“姐姐”。还冲星月伸出了胳臂。

一抬手,身上盖着的衣服就掉了下来。

星月注意到白衣男子猛然被转过身去。

他不一样!星月的心底更有了几分自信,他跟营地里的其他男人不一样,有些小战士虽然岁数小见到团子衣衫不整的时候会脸红心跳,可是却从来不会避开目光,反而是更加贪婪的窥视着。

但是这个白衣男子一看就是什么都懂得的样子,但是他会闪避。

星月赶紧走到卧榻前用自己身子挡住了团子,然后帮她拉好了身上的衣服。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和团子都是在半路上被劫来的。”

“她是你妹妹?”

星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说真话。

只有自己态度够真诚了,才能够赢得别人的尊重。

“不是的。我跟团子之前是不认识的,我是在这里才见到了她。”

男子走了过来但是并没有坐下,而是屈膝蹲下了,与团子的视线保持齐平。

“团子,告诉我,将军对你好不好?”

听到这个问题星月的心脏抽紧了,团子是分辨不清是非的,她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或许害怕将军打她,可是其他的事情对团子来说并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害。

团子却突然伸出手臂,抱住了男子的脖子。

因为是个孩子男子也并没有推开她。

可是团子接着直接凑上了自己圆鼓鼓的嘴唇,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如果这还能够解释为一个小孩子对大人的喜爱的话,那接下去所做的就绝对不是一个孩子应该做出来的了。

男子愤怒的将团子从身上拽了下来。

团子抱的很紧,因此男子几乎在团子的手臂都掐出痕迹了。

将团子扔回到卧榻之后,男子的脖子和脸颊都红透了。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不知廉耻的……”看着星月含着眼泪的双眸,男子忽然不说话了。

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小孩子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

是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折磨以后出于生的本能而变成了这个样子。

“救救我们,救救她……至少请带她离开这里……求求你了!”

“国主陛下?”将军回来了!

星月立刻吓得脸色都白了。她一步一步的挪动,试图将自己挪到最角落的边缘处。

可是将军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怒气冲冲的盯着她看了一眼。

“国主陛下入境,借道此处,招待不周还请谅解。”

“将军哪里话?一路多谢了将军手下战士的护送,安全无虞呢。”

“既然国主着急赶路,那本将军也就不多挽留。不如就此送国主上路?”

梵箬篱看了看那个女孩儿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样子。

于心不忍。

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她又怎么会如此大胆的冲出来求自己救她。

可是他虽身为南陵国主这却是在西荒的领地上。

西荒部落割据严重,就算镜王弥荼至今都无法笼拢所有的酋长。

有些是面和心不和,有些是挂鸭头卖狗肉。嘴上口口声声为镜王马首是瞻,而一旦镜王发动了战争需要这些部落酋长声援的时候,他们却一个个哑口无声了。

而弥荼的目光也从来不在这群乌合之众上,他终于回到了东桑,成为了东桑国举国认可的战神,又何必继续困守在这片蛮荒之地。

他是借道西荒去拜祭姐姐的。

姐姐被葬在了北央也是他万万没有办法的事情。

但是他知道如果姐姐在天有灵也是希望葬在北央的。

对姐姐来说无论南陵还是哪里都不是姐姐的故乡。

南陵的父亲早就伤透了姐姐的心,而北央却有一个深爱着姐姐的人。

一直到今天梵箬篱再也无法否认,苍筑的司小爷心底里是却是怀揣着姐姐的。

姐姐之后,他再未娶过,也没有诞下任何一个子嗣。

有人传言说是因为他早就被央帝阉割了。

央帝不会再让这一支血脉流传下去。

梵箬篱却知道是因为他辜负了姐姐,而自己也辜负了姐姐。

他看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孩儿,抬头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脚步还未踏远,就听到了将军的大帐里传出两个女孩子凄厉的哭喊声。

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不停的求饶,“将军!将军!您别打我,您为什么要打我……我什么都没做错呀!都是姐姐的错。我什么都没错呀……”

梵箬篱闭上了眼睛继续走了过去。

他直接上了马车,令马夫立刻出发。

一直走出了很远,这才停了下来对身边的护卫说,去把那两个孩子悄悄的接来吧。

“可是国主啊,那个人是惊雷部落镜王旗下最骁勇的战将啊。”

“是又如何。难道西荒要为了两个丫头跟我南陵为敌么?若真是如此,我便接了!”

“国主……”

星月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看到黑夜里有人闯进了将军的大帐,一下就打晕了将军。

然后那人对她伸出了手,“星月,我来接你回家了。”

“啊……”那个人……好熟悉的声音。

马车边,两个侍卫垂头丧气。梵箬篱阴森的问道,“人呢?”

“回国主,我们去的时候……”

“说下去。”

“将军不知被何人已经打晕了。”

“哈!”

“我们出来的时候,还被人撞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