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贤妃之死,与我无关。是太后,的确都是周太后的主意。”李皇后立刻紧张兮兮的应道。
李元徽闻言,依旧余怒未消,“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可是咱们大夏国母仪天下的皇后。若论端稳持重,竟还不如你堂妹李昭仪。”
“都这种时候了,爹爹还提她做什么。”李皇后略显焦躁的说。
李元徽瞪着李皇后,“你也知道事态不妙?”
李皇后又是慌张又是愧疚,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儿委屈,“爹爹明察,女儿入宫这些年,为爹爹为咱们李氏家族,明里暗里出了多少力。这回的事,女儿虽然办的有些急,却也是为爹爹为咱们李家做的打算。您说,一旦真叫太子帮那傅家的小丫头翻了案,女儿和爹爹只怕都逃不了干系。”
“你觉得光凭太子那庸懦的蠢货和一个边关长大的野丫头,就能有这个本事?”李元徽问。
“爹爹的意思是,这背后有人挑唆?是谁?”
“原是老夫疏忽了。”李元徽略带忿忿的说,“这些年,见太子与周家那小子过从亲密,我就该想到周珩那个莽夫迟早会利用太子,给他的把兄翻案。”
“是忠勇侯挑唆的太子?”李皇后显然有些不信,“他有那么大本事吗?”
“他没有,他儿子却能把太子那不学无术的傻子唬的团团转。只要由他儿子出面,太子自然会对他的主意唯命是从。”
李皇后闻言,依旧不解,“女儿不明白,忠勇侯甘冒如此大的风险,给辅国公翻案,他图什么?难道他是为了对付爹爹?可是忠勇侯已经不在朝好些年了,就算他从前与爹爹有过政见不合,这都多少年了,才想起来要报复?莫不是他与爹爹还有什么私仇?”
“为父与那莽夫能有什么私仇,他即便记恨老夫,也是因为当年辅国公一案,是由为父出面带头弹劾的。不过莽夫就是莽夫,他也不想想,凭辅国公当时在朝中的地位,若无上头的授意,为父犯的上出这个头吗?可知就为着当年,为父领头弹劾辅国公的事,这些年,辅国公在朝中的旧部,没少给为父使绊子,叫人事事都不得顺遂。”
李皇后并未将李元徽的这些抱怨听进去,只一点,“上头的授意”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爹爹说,您当年之所以带头出面弹劾辅国公,并非您的主意,而是有人授意的?”
听了这话,李元徽神情一滞,“都已经时过境迁,你还是少问为好。”
李皇后实在好奇,也不顾李元徽的忌讳和不悦,试探性的问:“难道是周太后的授意?”
李元徽不答,脸色似乎比先前又阴沉了几分。
李皇后见李元徽并未否认,便又自说自话道:“当年五皇子忽然重病暴毙,是爹爹叫女儿伪造罪证,将五皇子之死,诬陷为贤妃所害。
皇上得知此事后,只是将贤妃禁足,连冷宫都没送。倒是已故的恭肃周太后,背着皇上,秘密的将贤妃赐死了。
贤妃死后,立马就出了辅国公因妹妹惨死,怨怼皇上,意图谋反的事。
现在回想起来,这事似乎真的是恭肃周太后在背后推波助澜的。
只是女儿有些不明白,周太后与辅国公一家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正相反,周太后的亲侄儿忠勇侯周珩,与辅国公还是拜把兄弟。
周太后无缘无故,为何要布那么大一个局来害辅国公呢?”
“为父不是说,不叫你旧事重提。”李元徽阴着脸,并没打算给皇后答疑解惑。
但李皇后却是个固执的,既然今日已经把事情提出来了,便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
“周太后与陛下向来是母子同心,难道这事儿是……是陛下授意的不成?”李皇后思量着,“这不应该啊,陛下向来器重辅国公,怎么会突然对他起了杀心。难不成是因为辅国公战功赫赫,功高震主了?”
“妇人之见,目光短浅。”李元徽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辅国公傅正卿向来很会做人,对上恭顺对下和气,既是陛下的宠臣,在军中的威望也很高。若非万不得已,陛下不忍,更不敢动他。”
“爹爹的意思是,当年辅国公一案,真是陛下谋划的?”李皇后震惊不已,“您说陛下是万不得已,究竟为什么万不得已?”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李元徽也没打算再瞒李皇后,省得她胡思乱想,一个不稳,再生出什么事来。
“其实,也不能怨陛下容不下他,要怪就怪那辅国公与雍王走的太近。”
“雍王?陛下的嫡兄,废太子雍王?”皇后问,心头震颤,万万没想到,当年的事竟然如此复杂。
“是,就是那个不安分守己的雍王。”李元徽答,“不过,也不能怪雍王不安分。想当年,若非周太后与陛下合谋陷害了身为太子的雍王,如今坐在那大殿高堂之上的就是雍王,而非陛下了。
雍王心里怎么能不恨?
况且陛下登机之后,不但没有安抚雍王,反而将千里之外的不毛之地分给雍王当封地,雍王心里就更恨了。便时常给他旧日的知己,辅国公傅正卿传书诉苦。
陛下得知此事以后,心里便存了疑影。毕竟那傅正卿手握重兵,陛下只怕那傅正卿倒戈向雍王,会举兵反了他。”
“不对。”听了这话以后,李皇后当即反驳说,“陛下是个明君,又向来爱重辅国公,若无两人密谋造反的证据,是断然不会设计冤杀辅国公的。况且,若陛下手中真的握有这样的罪证,大可昭告天下,辅国公与雍王意图谋反,大大方方的将两个反贼正法即可。断然不会利用后宫的事,设计害死辅国公,纵了雍王逍遥法外。”
“你说得不错,当年陛下只是怀疑辅国公有反心,并无确凿的证据。所以陛下当时并未下定决心要除掉辅国公这个祸患。但周太后护子心切,怎么能容他人觊觎自己儿子的帝位。要么说最毒妇人心,当年要行事之时,皇上对贤妃还是心存不忍,故而没有立即处置,倒是太后狠辣,背着皇上,命人将贤妃给活活勒死。事已至此,任谁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李皇后从李元徽的话中,隐约听出些关窍,不禁问:“当年贤妃谋害五皇子一事,是爹爹命我制造伪证诬陷在先。那敢问爹爹一句,当年辅国公与雍王过从亲密的事,难不成也是爹爹在陛下面前告发的?对了,还有之后辅国公暴毙,与爹爹您又有多少关系。这一切,难道都是爹爹您……”
李元徽闻言,目光一凛,“你记住,为父只是从中做了些顺水推舟的事儿罢了,说到底还是辅国公为人不够谨慎,陛下与周太后心虚多疑才会如此。”
李皇后怔然,五年前辅国公的冤案,果然是个局,还是局中局。
真正在背后运筹帷幄的,不是皇上,也非周太后,而是他爹爹李丞相李元徽。
李皇后一早就知道她爹爹心思深沉,善于玩弄权术,却万万没想到,英明如陛下,慧黠如周太后,也曾被她爹爹玩弄于股掌之间。
当真叫人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