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真正的下马威(1 / 1)

李元徽听了安德祥的话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半晌才从嘴缝里挤出“不必”二字。

就这样,大约又过了一刻钟的光景,紧闭的昭阳殿大门,才终于开启。

见周珩一脸喜色的从殿内走出来,李元徽只觉得这笑容刺眼。

但为顾全大局,还是得勉强压下火气,对周珩笑脸相迎。

而周珩心里,也是恨死了李元徽这个老匹夫,别说与他寒暄,即便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索性武将入宫面圣是不许带佩剑的,否则他真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举剑就将这老匹夫给千刀万剐了。

“忠勇侯。”李元徽先笑着与周珩打了招呼,“不,眼下应该称呼侯爷为中军大都督了。”

“李丞相。”周珩草草与李元徽抱拳一礼,“故人相逢,原该与丞相道一句别来无恙,但周某见丞相的确是别来有恙。算来,周某与丞相已经有五六年没见了,若不是在这里碰见丞相,周某险些不敢认了。”

李元徽听的出来,周珩的言外之意,是说他老了。

是人就总会变老。

李元徽倒是不介意周珩拿这个打趣,只是奇怪,多年不见,从前最不善言辞的忠勇侯,怎么会变的这般伶牙俐齿。

还真是叫人意外。

就为着周珩害他在昭阳殿外,站着苦等了一个多时辰,李元徽心里,本就已经记恨上了周珩。

再加之周珩一开口,就对他出言不逊,李元徽心里就更窝火了。

于是,也没打算与周珩好言相对。

“侯爷还说呢,老夫原以为侯爷当年辞官之后,你我此生再无见面之日,没成想,咱们还有眼下再共事的时候。”

周珩闻言,从容应道:“丞相说笑了,若事事皆在你的算计之中,那你就不是人了。”

莽夫就是莽夫,竟敢当面骂他不是人。

李元徽气愤,正预发难,谁知周珩又一笑,与李元徽拱手一礼,“往后同朝议事,还要请李丞相多多照应。”

如此,李元徽到不好再与周珩计较先前那句。

只是就这样忍气吞声,却非李元徽的做派。

既然你周珩巧舌如簧,爱说反话,他亦奉陪。

“侯爷老骥伏枥,一朝得志,已经是锋芒毕露,哪需要老夫一个小小丞相照应,日后还得侯爷你多赐教老夫才是。”

周珩闻言,当即应道:“李丞相这话说得不错。”

而周珩这个反应,是李元徽始料未及的。

好你个莽夫周珩,简直太狂妄自大了。

见李丞相一时气急,上不来话,周珩却没打算见好就收。

李元徽这老匹夫不是想给他个下马威吗?

那今儿他就好好教教这老匹夫,何为真正的下马威。

于是,周珩又接着对李元徽说:“老话说的好,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李丞相如此有自知之明,当真是个少有的明白人。既然丞相什么道理都懂,日后就好自为之,也省了本侯再多费口舌,奉劝你什么了。”

李元徽并非是个笨嘴拙舌之人,他原也可以将周珩的话,尽数顶撞回去。

但眼下周珩刚回朝堂,正得陛下器重,正是春风得意的事后。

若他此刻在昭阳殿外与周珩起了争执,无论孰是孰非,陛下一定会偏帮周珩。

退一步说,即便陛下不理会此事,若今日之事传了出去,只怕少不了会有人在背后议论,说他这个丞相无容人之量。

对他日后笼络群臣无益。

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其实,他若要对付周珩,不必花上十年。

当年,他有本事杀了辅国公,逼的周珩辞官归隐。

他就有本事再叫周珩这莽夫滚出朝堂。

不,光滚出朝堂这个教训,并不够叫这莽夫知道他的厉害。

这回,他非得叫周珩家破人亡,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

就为着在昭阳殿前,与李元徽那一役中占了上风。

周珩心情舒畅,而回府见着傅遥以后,就更高兴了。与傅遥说了好一阵子的话,仍是意犹未尽。

周珩的意思原本是留傅遥用了晚膳再走,却又怕入了夜,山路不好走。

只得与傅遥相约下回再叙,便叫周佳木好生将人送回缀霞山庄。

在回山庄的路上,傅遥一路话都很少。

见傅遥郁郁寡欢的样子,周佳木只当傅遥是有什么心事。

可问她,她又不肯说。

周佳木也是着急,可傅遥不松口,他也不能钻进傅遥的心里去看看。

于是便想着说些轻快的话题,哄傅遥高兴高兴。

“最多再过三日,我会带一个故人来见你。”

“故人?谁?”

“等到时候见着,你就知道了。”

傅遥笑笑,也没追问下去。

其实连傅遥自己也说不清,她眼下究竟是怎么了。

好像自从先前在侯府,她听那张嬷嬷说,佳榕是未来的太子妃后。

她就感觉整个人像是被什么抽空了似的,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

夜色深深,朗月皎皎。

见傅遥已经趴在窗前一个多时辰,都没挪个地方,楚莘不禁在想。

这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当真有那么好看?

姑娘怎么一看就是这么久。

可当听到傅遥接连发出几声轻叹之后,楚莘才回味过来。

他们姑娘哪里是在赏月,明明是有难以纾解的心事。

楚莘原也不是个多事之人,只是瞧他们姑娘一个人闷闷不乐的,甚至心疼。

于是便问了句:“姑娘今日怎么不绣那个香包了?”

傅遥闻言,这才回神,偏头望了一眼矮几上的针线筐。

是啊,这些日子,她除了吃饭睡觉,只要醒着,全部的心事就扑在缝制香囊这一件事上了。

不为别的,只为她端午的时候答应过太子爷,来日会拿一个做工精巧的香包,换回那个针脚粗劣的香包。

其实,依照正常的进度,这香包早该制好了。

只怪她太想将这香包做好,所以才总是缝了拆,拆了绣,到如今才做到一半。

因为是费尽心血做成的东西,傅遥自然珍视。

不过眼下,她好像应该放下执念,不必再继续缝制这个香包了。

就好像……好像从心底将谋人彻底剔除一样。

佛曰: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无论是对事,还是对人,莫因求不得而放不下才好。

所以,她必须要在这份执念变成怨念之前放下。

否则,才真是辜负了自己。

也辜负了那个人和那段岁月。